素翟

◆不擅长写日志,可能会用作在线存放同人文的私人博客。

◆目前多半是传说系列&无双相关的同人小说,近期更新比较随性而为。

【练手·TOV·阿列克谢×杜克】现代架空背景命题×9

(★出题人:masaki0701。)


1.《开端》


等对方挂机的忙音响起以后,阿列克谢才放下电话。通话最后,他为明天下午没法在家里等着杜克而道歉,而杜克则对他保证,明天自己一定能够顺利到达。


这是一栋所在地区周边环境不错的公寓,在他所居住的第二十层,由客厅往外延伸出一角的阳台能够看到街上的行道树和颜色丰富的花坛。现在,这里的主人环顾四周,一边走去为逐渐昏暗下来的客厅开灯,一边审视着客厅的布置。天花板上的顶灯亮了起来,客厅里的光线立刻变亮了。尽管这些从他搬进来开始就预设好的布局不可能在短期内有所变动,但他还是站在尽量能够一眼看清全部家具摆设的位置,仔细地打量起了这间客厅。


就在下午,或者说给杜克打电话的十分钟之前,阿列克谢刚刚结束了一次简单的扫除工作,范围是客厅、阳台和厨房。其他的房间,他每周至少会打扫一次,不过最近一次打扫客厅和阳台已经是上个月的事情了。至于厨房,他只在使用过后才会进行简单的清理,而他一般的确很少使用到自己家里的厨房。不过在杜克过来以后,他相信厨房会经常派得上自己的用场。


现在,阿列克谢的视线在客厅的各个角落跳跃着。比起确认,他更像是在审视这个他相信已经被自己打扫干净了的客厅。


他觉得从现在这个角度来看,铺在客厅沙发下面的地毯看上去很干净,他能看清楚上面凹陷下去的花纹。当然他也可以选在提前几天把地毯送洗,只是这个设想因为阿列克谢担心自己能否按时去取洗好的地毯而作罢。作为替代,今天他用吸尘器吸了地毯,并且庆幸这条地毯除了在表面堆积了一些灰尘以外并不脏,也没有类似油渍或咖啡印子等等难以清理的污渍。

地毯之后,还花了他一番工夫的是沙发边上的那个柜子。那个带有两个抽屉的柜子,在它的表面有一些同样容易堆积灰尘的沟槽,而且比起平放在地毯上的沙发,它还有四条形状并不平整的腿。为此,在擦拭柜子的时候,阿列克谢不得不蹲下来,包括把手伸进柜子的底下来保证底部不会留有在移回原位后将会二次弄脏地毯的灰尘。


看着那个柜子,他的视线又自然而然地停留在了花瓶的上面。现在就在那个柜子上面放着的花瓶,目前还是空着的。虽然那是别人送来的乔迁之礼,可是阿列克谢总是忘记它的存在,这或许和送来的时候花瓶上还贴着二手市场的价格标签也有关系,不过最重要的原因是阿列克谢和大部分独身居住的男性一样,没有用花束来装饰房间的习惯。


自己应该为了庆祝杜克的到来而买束花插在里面,阿列克谢想着,并且迅速开始回忆起附近的花店最迟愿意营业到几点。只是不管花店愿意营业到几点——阿列克谢迅速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没有时间的是他,他已经答应了晚上要去实验室帮赫尔墨斯的忙,所以在时间上已经没有容许他多出一次门的富余了。

的确,最好还是打消在花瓶里放上花的念头,阿列克谢宽慰自己。那个柜子摆放的位置太奇怪了,它距离卧室的门很近,杜克早上迷迷糊糊的时候很有很可能会撞到那个柜子。实际上,在刚搬进来不久的时候,阿列克谢也曾在凌晨三点想要去厨房倒一杯咖啡的时候撞在柜子上过。所幸那个时候花瓶大概还在二手市场的某个摊位上,所以除了他的膝盖疼了一天以外,倒也没有其他损失。


在阿列克谢的意识里,既然自己都有撞上这个柜子的可能性,那就更别提杜克了,自己不仅不应该让花瓶装满水、插上花,反而应该把它从柜子上移开,并且连同柜子本身的位置也一起跟着变动。他立刻着手做了这件事情,把花瓶放到了厨房里(杜克平常不会进去),把柜子往里挪了几寸(确保了卧室门口有足够的空间让杜克站着发呆)。地毯因为柜子被移动开来而留下了四个凹痕,阿列克谢用穿着拖鞋的脚底试图去抹平它们,但来回几遍下来后还是剩下了一点痕迹。不过这没什么关系,地毯上那些被弯折的纤维会慢慢重新立起来,明天在杜克来以前,地毯表面就会恢复原来的平整。


阿列克谢深吸了一口气。已经足够了,他这样想着,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用了几乎一整个下午在打扫和整理上头,所以有理由判断现在自己感受到的挑剔,都只是出于期待的焦急,按照这样的挑剔去继续行动也只会耗费多余的力气。眼下,他仿佛已经能够看见杜克坐在这张沙发里边好奇地四处看,边等待自己回来的样子了。这个想象让阿列克谢得到了一瞬间的放松。


他再次看了一眼手表。距离六点还差二十分钟,而他和赫尔墨斯约好在实验室见面的时间是六点整。已经到可以出门的时间了,阿列克谢伸手从柜子的抽屉里拿了笔和便签纸,在其中一张上给杜克留了言。当然,留言也可以推迟到之后再写,但是阿列克谢认为自己从实验室回来以后,很有可能会因为兴奋和疲劳而不记得写留言的事情。同理,第二天早上也未必能确保百分百记得在出门之前从抽屉里拿出笔和便签纸。


“行李放在任何地方皆可,冰箱里有点心。等我回来。”


杜克手里有事先邮寄过去的备用钥匙,他能够自己进来。阿列克谢很快地写下了这些话,然后在思考片刻后,又在这些话的下面写了另一行小字。


“如果六点以后还没回来,请打这个电话。”


他紧跟着写下了一连串的数字。那是实验室的电话号码。


——不,这不行。阿列克谢把这张便签纸撕了下来,揉成了一团——他得习惯家里有人等自己回家的事。阿列克谢重写了第二张便条,然后把便条贴在了沙发靠背上最显眼的地方。接着,他又在便签纸上给自己写了一张备忘录,提醒自己记得和赫尔墨斯提起至少明天晚上不会去实验室的事情。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阿列克谢告诫自己现在必须赶快出门了。他把那张留给自己的备忘录塞进裤子的口袋里,把笔和剩下的便签纸都放回柜子抽屉,最后从沙发上站起来,径直走到了客厅顶灯的开关前面。


客厅很整洁,厨房、阳台也是,卧室和浴室很干净。这个家已经准备好要在明天迎接杜克的到来了。

阿列克谢关上了灯,穿上自己的外套,最后从外面锁上了门。


2.《午休时间》


二年级的教室在一楼,六年级的教室在另一栋楼的一楼。两栋楼之间相隔一百米,杜克就算在下课铃刚响就小跑着去六年级的教室,也需要用掉半分钟的时间。实际上,从杜克老老实实地和大家一起向老师问过好,再从抽屉里拿出便当盒,最后小跑着往六年级教室冲刺,少说也是打铃过三分钟后的事了。有了这段时间,就足够六年级的阿列克谢做好从整理课本到应付完同学打趣,然后走出教室门接住一路小跑过来的杜克和他的双层便当盒的一系列事了。


“今天去哪里?天台?操场?”


因为双方相差甚远的年级,以至于他们不能像其他二年级或六年级生一样舒服地坐在教室里吃便当,但是他们可以选择其他一些让人觉得独自去了也没意思的地方。


“去操场——”拎着便当盒的杜克迅速回答。


这个时候,如果去揣测杜克的想法,就一定会发现杜克好像早在午休开始以前,就已经决定好了要在哪里和阿列克谢分享便当里的煎蛋卷,还有上面撒了砂糖粒的小饼干。

要不是因为杜克实在太喜欢对门邻居家的阿廖沙了,否则妈妈做的那些好吃的小点心,他一定会全部都偷偷一个人吃掉——一口一个,一个都不留给别人。虽然杜克也很喜欢天台上被太阳晒得温温的风,还有抬头就能看见的天空和云彩,不过今天比起靠着天台上的铁栏杆,他更想坐在树底下。因为今天他带来学校的可是一大包小饼干,除了阿列克谢,他猜想或许松鼠还有麻雀也会想要一起来分享妈妈手作的小点心。对待小动物,杜克总是很慷慨。


那么,愿意每天中午都和杜克坐在一起吃午餐,还会让杜克选择午餐场地的阿列克谢,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他一定知道在吃便当的时候,杜克将会大方地把半块半块的饼干丢给松鼠,还会把饭团剥下一个角喂麻雀。不过他不会为此而担心,因为便当盒和点心袋子一向都会被塞满到单凭两个孩子根本吃不完的程度。就像杜克友善地喂着麻雀和松鼠一样,杜克的妈妈也充满爱心地想要用装得满满的便当盒去喂饱自己的孩子和邻居家的孩子。以与二年级学生全然不同的着眼点,在杜克全心全意地通过投喂向松鼠和麻雀表达爱情的时候,在阿列克谢的眼里,爱情的力量正通过餐具盒里多出一双的筷子影响到他。


于是,被准备了便当和餐具的阿列克谢试图集中精神去成熟地感受心中的这份感激之情,只是似乎对于处在午休时间的孩子而言,不论他是二年级还是六年级,这都是一个过于深沉的话题。所以,当把两双筷子都擦干净放回进餐具盒里以后,阿列克谢感觉到了一阵困倦,而这阵困倦很快就在小范围内传开了。把最后一块小饼干丢给了草地上的松鼠,杜克也大大地打了哈欠。


在树阴底下,本来应该十分晒人的阳光也变得又柔和又温暖。紧挨在一起的两个孩子发出了沉稳的呼吸,连麻雀开始啄起了点心袋子,松鼠钻进便当盒寻找剩下的煎蛋卷这两件事都没有注意到。


现在,二年级的杜克与六年级的阿列克谢一起在操场旁边的树下睡着了,而且看上去将会一直睡到被下午上课前的预备铃吵醒为止。


3.《憧憬》


在你看星星的时候,星星也在看你;你低头嗅花朵的时候,花朵也能嗅到你头发上的香气;当你认真对别人说话的时候,别人也在认真地听取。杜克总是羡慕能够享受加了足量薄荷与巧克力的冰淇淋,然后从谈吐到口味很像大人的阿列克谢。但是杜克不知道,阿列克谢也会通过注视着他低头用叉子戳起草莓时脸上认真的表情来获得乐趣。


这是在夏天放暑假前最后几个还需要上学的日子,已经能够在晚饭前吃下一顿加餐的杜克和刚升学几个月的阿列克谢,在尝试过蛋筒、冰汽水和冰棒的乐趣后,他们面对面地坐在开足了冷气的冰淇淋店里,彼此面前各摆着一球盛在玻璃碗里的冰淇淋。杜克的手上拿着小勺子,勺面上沾着一层溶化了的粉红色冰淇淋,那支专门为吃冰淇淋而准备的小勺子被握在杜克小小的手里,看起来就像是普通尺寸的汤勺一样。阿列克谢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一勺一勺认真吃着草莓冰淇淋的杜克——他不会迟钝到觉得草莓是适合男孩子的口味,但是他依然认为小小的杜克给人带去的印象,与草莓冰淇淋的外观极为相符。


会让人对杜克产生这种印象的理由,除却看上去圆圆的脸和捏起来转绵绵的手掌,当然还有杜克别着小兔子徽章的书包。在阿列克谢替杜克拉开椅子以前,杜克就抢先一步踮脚把自己的书包挂了上去,因此他知道今天的书包很轻。明天是星期日,学校不上课。这让阿列克谢忍不住去猜想那个挂在椅背上,属于杜克的双肩书包里现在究竟都装了些什么。


课本、有男孩子感的朴素笔袋里装着的却是两三支小松鼠铅笔和小猫橡皮,还有被一股脑塞进空书包里的便当盒。阿列克谢自己也很惊讶,明明他已经因为毕业而不与杜克一起徒步上学有将近三个月这么久了,却依然清楚杜克平时都会带着什么些文具,杜克的书包究竟是空是满,是整齐还是凌乱。


“呐,阿廖沙——”


嘴唇上还带着一点粉色的奶渍,杜克举着小勺子对他说。已经学会如何不动声色地转移注意力的阿列克谢则立刻就回答了他。


“暑假的时候,我能每天都和你一起写作业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不如说,他们不是一直都是像那样一起边喝着果汁,边做着作业的吗?


“我还可以每天都帮你把报纸拿过来。”或许杜克的本意在于像大人一样提出一个合理的交换条件,但搭配着小勺子与草莓冰淇淋,他的话听起来更像是出自于一个努力想要帮上大人的忙的孩子之口。不知道是因为曾经有过同样的发想,还是因为他了解杜克,总之,阿列克谢似乎能够看透杜克的这份心思。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


就像理解到了大人们在提出交易后急于确认成交的念头,杜克说着这番话的同时,也一起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小勺子。那勺子上还有一口表面已经微微溶化的草莓冰淇淋。


“来交换。”他认真地说。


阿列克谢没有笑,尽管在理解到杜克的心思以后,这次的交换就不再是一次单纯以示友好的行为,而是带上了一种足已让他这个毕业生发笑的意义。从自己的那球冰淇淋里重新舀了一勺,他冷静地作出了应对,在杜克把勺子伸过来的时候,也同时将自己的勺子送到了杜克的嘴边。


现在,杜克觉得自己和阿列克谢之间的约定就像薄荷巧克力冰淇淋一样有着大人的味道,而阿列克谢也深刻地意识到——杜克从里到外都像草莓一样甜。


4.《成长的烦恼》


在整理私人信件的过程中被友人发现并询问其内容时,阿列克谢是这样回答的:


“家信、情书,也有可能是决斗函。”说完以后,他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巧妙地回避开了这个私人话题。


升至高中才第一次收到这种直接投递进鞋柜或抽屉里的信件时,就算是阿列克谢也不免苦恼了一番。它们几乎都不会被署名,而信上所诉内容往往又太过生动,让他在阅读过程中频频怀疑是投递错了鞋柜或抽屉,不得不再三去确认收件人上的确写着自己的名字。


在校内,他没法好好处理这些已经阅读过的信件,因此除了把它们都统一存放,等放假回家时一并带回处理以外,阿列克谢对待这些涉及到收寄双方隐私的信件可谓毫无办法。只是面对每个月都数以十计且寄件人通常不明的信件,他也不禁会去联想:如果是认识并熟识的人给自己写了一封信——


如果杜克给自己写了一封信——虽然阿列克谢清楚,杜克并不会给自己写信,所以这只能是个猜测——但假设杜克给自己写了一封信,那么杜克会往这封信上写些什么?今天的早餐吃了什么,带了怎样的便当和点心,放学以后走在路上看见了一只猫或狗或鸟,用剩下的点心喂了这只猫或狗或鸟。然后,在信的最后,像所有阿列克谢收到的信件一样,为了追求工整和成人式样地单起一行写下那句话:


“期待回音。”


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开始混淆了“杜克的信”与“不署名信件”之间的概念。又或者,实际上他至少有一瞬间想过,在那些叠放在一起的信件里,其中有一封来自于杜克;他曾期待过杜克会寄一封那种意义上的信给自己,只是没有被具体署名。


这真是个愚蠢的念头。阿列克谢想着,要是能允许他在某个公开场合表明自己谢绝情书投递并且能切实实现的话,就算要求他以退出学生会来作为交换,他也愿意。


他得承认自己不太喜欢收到情书。更何况,他和杜克之间没有非得需要依赖信件来联络的理由。终于打发走了赖在自己这里的多事者,阿列克谢按收信时间排序过后,把所有的信件都放进了抽屉里,接着百无聊赖地转起了放在手边的签字笔。他琢磨着,自己和杜克之间,根本不需要这种缓慢而不确定的信件:如果那个杜克说他想要得到回音,那么等放假回家以后,他们可以慢慢地口述所有由纸笔都无法清楚传达到的信息。


阿列克谢的手指停下了,本来快速旋转着的签字笔直接掉到了桌面上。


这是怎么回事?他是从哪个时点开始将假设建立在自己和杜克是这种关系的前提之上的?


他无从考证那究竟是哪个时点,但他知道从这个时点开始,这个假设就占据了自己的一部分思绪。而且在接下来的整整一个学期,每当到了学校放假的下午,他隔着一条街道就能看见站在对门的院子里的杜克倚靠邮箱观察着天空,并且间隔几分钟就四下张望一番的时候,这种假设就会膨胀到让他在几分钟以内除了看着杜克之外,其他什么事也想不起来。


5.《中二病/思春期》


要用一句话来概括青春期的通病,那么这句话里必定将包含以下的内容:是对一成不变的厌倦,是荷尔蒙的暴走,是不间断地试图在平和的生活里迷失自我、寻找自我。杜克的青春期来得不那么明显,但十四岁的他无疑也受其影响,变得像松鼠在丰茂的森林里唯独找不到自己储藏松果的树洞时一样的别扭,也比过去更常皱眉头。


以至于当阿列克谢发现邻居家的中学生正在完成的阅读报告,写得是某本有关于引力、黑洞、大爆炸的书时,他并不认为是杜克对这方面产生了兴趣,而是仔细看了看杜克身上那件中学生的制服,还有包裹在制服底下轮廓形似树苗般细瘦的身体。好在就算到了这个年纪,除了看那些必须搭配字典一起阅读的书以外,杜克也还是和以前一样地喜欢外界的新鲜空气。所以,尽管所热爱的大自然并没有让杜克看起来变得比同龄人更健壮,但无疑,现在的他很健康,而且这个时节里,他就像春天的树苗般迅速地成长着。


阿列克谢认为,这样的杜克无疑非常让人省心。虽然小时候的杜克并不让人省心,但是当他长到了十四岁而最大的兴趣却依然还是抓紧放学后到天黑前的这几个小时在自家院子里观察树叶和鸟,休息日也总是和值得信赖(阿列克谢只是在复述隔壁家太太的说法)的人玩在一起,那他与其他不知行踪或交友状况不明到让人担忧的中学生相比,显然已经足够让人省心了。

眼下,这个让人省心的中学生正本日里第三次的停下笔,把尚未完成的阅读报告推到了一边。接下来,他既没有翻开自己那本让人费解的书,也没有翻开向阿列克谢借来的字典。杜克只是坐在那里,歪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空无一物的桌面。


阿列克谢没有尝试着去问他这是怎么了。或许小孩子会在有人向自己提出问题的时候,老实地回答说自己正在做什么,或者是自己打算做什么,但是阿列克谢明白这个年纪的人不会,也不欢迎别人随随便便地就向自己提问。况且,阿列克谢认为自己需要把注意力统一集中到面前的问题集上。毕竟和有时间为理解引力、黑洞、大爆炸这些概念而绞尽脑汁的十四岁不同,他觉得自己应该更有身为考生的自觉一些。


最后看了一眼还在努力思索着些什么的杜克,阿列克谢把问题集在桌面上摊平,然后用铅笔潦草地在另一个空白本子上演算了起来——他安静而流畅地做着习题,并且很快就忘记了杜克还和自己坐在同一张桌子边上。


因为那个考生开始变得有了考生应有的样子,所以,现在,围着这张桌子,就只有一个同样正十分标准地身处于青春期的中学生,困惑而苦恼地涨红了脸。不去管自己磨蹭了一个下午也才刚写完一个自然段的阅读报告,杜克就像一匹找不到树洞的松鼠一样皱着眉头,本日第三次的别扭思考起了该怎样向自己所仰慕的高年级生开口搭话的事情。


6.《微妙的距离》


杜克与放假在家的阿列克谢互比了身高,最后的结果则和预估的一样,两人之间差出了早已被习以为常的一个手掌的长度。


这其中有十公分的差距。自从杜克进入了成长的高峰期,他与邻居家年长自己四岁的阿列克谢之间的身高差,就被固定在了十公分上。尽管小时候还要差得更多,但这最后剩下的十公分却是杜克拼命喝牛奶也追不上,直至现在他的身高也逐渐不再有了明显的增长变化,这一个手掌的长度就成为了两人之间被钉死的差距。


对此,杜克显然是不甘心的。抱着哪怕只缩短一公分也好的心情,他在今天又一次地与阿列克谢通过房间的门比了身高,但最终得出的结果依然如此。这一次比身高的目的,好像只是为了向杜克证实他自己的不甘心是有道理的一样。


“你已经超过一百七十公分了吧?”


面对阿列克谢的提问,杜克的脸上露出了不怎么愉快的表情。


“不穿鞋就有一百七十五公分了。穿上鞋子会有一百八十公分左右。”他用颇带一些不耐烦的语气反问阿列克谢:“怎么了吗?”


只是稍微有点吃惊而已——了解杜克如阿列克谢,当然不会把这番话给说出口。阿列克谢只是抬起起始位置比杜克高出足有十公分的手臂,然后用手轻轻摸了摸对方额前一撮略有凌乱的鬈发。


“倒是你,现在有多高了?”


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像是为了能让阿列克谢更轻松一样,又好像是在赌气,杜克挺直了自己的后背,故意扬起下颌紧盯着阿列克谢的眼睛发问。


“就算你现在突然问我具体数字……”或许是杜克的错觉,他觉得阿列克谢似乎叹了口气,不过实际上正思考着这一问题答案的阿列克谢并没有。“虽然我不清楚现在的具体数字,但是去年秋天的体检报告上写着一百八十五公分。”


“没穿鞋。”他随后补充。


杜克仰面正对着阿列克谢的脸突然显得非常气恼。杜克无疑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而他不满意的程度,甚至到了阿列克谢觉得在杜克那张气恼的脸上,连直盯着自己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再过几年就会追上了。”或许实在是太过生气了,说出口的语气反而显得很平静。如同为了提前体验那种追上以后感觉,杜克踮起了脚,这样一来从那双在阿列克谢看来亮晶晶的眼睛里射出的视线,就几乎与阿列克谢的视线持平了。


不过就算杜克这么说了,在阿列克谢看来,自己可从没有过想要与杜克用身高来一较高下的念头。更何况——他知道当着杜克的面把这话说出来没有好处,所以阿列克谢仅仅是在心里这样想着——不论是自己还是杜克,都已经差不多过了轻轻松松就能够长高的年纪了吧?现在相差十公分,应该可以直接等同于未来也会相差十公分,等同于阿列克谢和杜克之间的身高差是十公分了。


可是,从当年一个穿着口袋背带裤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孩子,成长到了身高有一百七十五公分的年轻人,在这其中不可否认杜克真是成长了不少。这样说来,他也应该到了会为再用手随随便便地去摸他的脑袋而生气的年纪了。边顾虑着这件事,边慢慢把手从杜克的头发上移开,阿列克谢缩回了自己的手,然后沉默地看着已经变得距离自己极近的杜克因为短暂的疑惑而眨了眨眼睛。


杜克的确在一瞬间为阿列克谢没有像以往那样来回抚摸自己的头顶感到了惊讶,但很快,他就决定要直率地为此而高兴。带着如同得胜了一般的满意心情,踮起脚的杜克伸出双手,比通常更轻而易举地抱住了阿列克谢的脖子。


7.《愚行》


在书房里,现正发生着与所处场地全不相符的事情。


“把书弄脏就不好了。”


边说着这样的话,边维持着不动的姿势,把散落在手边的书堆积到椅子上。阿列克谢重新将视线移回到了现正仰面躺在地板上,手里还紧抓着从椅子上坠落下来之前本在翻阅的那本书籍的杜克脸上。


“同感。”


盯着从已经脱离出了最初的惊讶,现正冷静地发表着己见的杜克,始作俑者的阿列克谢不禁低头亲吻了前者唇形纤细的嘴唇。在双方均未因亲吻而彻底闭上眼睛之前,阿列克谢准确判断到了对方视线中函带有的观察的意味,比起自己还要更为深刻一些的这件事。不过,同样的,比起总是适时地对事态发展作出恰当判断的阿列克谢,反而也还是杜克先他一步的闭上了双眼,在享受与抗争两者之间明智地选择了前者。


就此,事态彻底转变得无法再轻易地被制止了。

不过,或许早在坐在椅子上的杜克从对方那里得到了第一个吻的那一刻起,两人就不曾多花费过年轻的头脑,在制止眼下正发生在书架脚下这件不合时宜的事情上面。哪怕坦诚而言,只要理性能再多发挥一丝半毫的作用,那么解开衬衣纽扣的动作与促使肌肤裸露在外的行为,就不会进行得像现在这样的顺利又迅速。但是处在进行之中的双方却都只是沉默地闭上嘴唇,无声地放任其恶化直到事态沦陷到了难以挽回的地步。


感受不到除对方以外的存在,专心致志的就像身陷在阅读之中一样——

直到完全结束以前,两人都始终持续着这样的状态,而等到总算取回应有的理性以后,在双方面前乱成一团的书房,又无疑可谓是灾难之中的灾难。


“这本,折角了。”


快速地扫了一眼阿列克谢脸上无可奈何的表情,杜克如同想要指责对方那样的举起了手里的书。身着不知何时后背已被完全抓皱了的衬衣,负责相对另一侧书架的阿列克谢紧跟着苦笑了起来。


“这就是……所谓的代价吧?”


放弃成年人的理智,走上疯狂的道路,然后等再醒悟时,就不得不为此付出些什么。比如说,整理书架的劳动力。

阿列克谢决定以成年人的角度来对之前发生的事态作出一番通常性质的考虑,可惜想要让考虑得以成立到能够说服杜克,显然就还缺少一个名为“常识”的关键齿轮。对此,他只好猜测属于自己的常识,是在设法让理智的开关顺利打开的过程中,被不甚丢失了。


“真愚蠢。”


没有被暧昧的解释所说服,弯腰从地上捡拾着书的杜克冷淡地回答。


书房内的换气扇运转着,两人在此做过些什么事的证据,很快就会因为恢复整洁的书架与恢复清洁的空气而完全消失。

开始重新理性地考虑起自己所作所为的阿列克谢,就如同被换气扇运转时的声音取走了注意力,手上整理的速度变得越来越缓慢。


在这里和你做这件事,那无疑非常愚蠢。但是,所谓的和你做这件事的本身,却比非常愚蠢还要更加愚蠢上百倍。


看着杜克那年轻的背影,阿列克谢不由反省起了十数分钟前自己缺乏常识的所作所为。


8.《最后的假期》


当阿列克谢坦言说,在这个暑假过完以后,他就要另找离学校近的公寓楼单独搬出去住的时候,杜克忍住了想要辩驳说对门那幢房子平时也只有你一个人住的冲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杜克依然和过去每一年的暑假一样,在早晨起来拿报纸的时候,把塞在对门邻居家邮箱里的那一份也顺带取出来。


杜克估摸,直到大学四年级还没有养成自己从邮箱里取报纸习惯的阿列克谢,大概往后也再不会有养成这一习惯的机会了。这一天,八月末的一个清晨,时间刚过七点半,杜克手里拿着四份报纸,这样想着。这其中,有三份是邦塔雷家的,只有一份是塞在蒂诺伊亚家的邮箱里的。在把自己家订阅的报纸都一股脑地通过厨房的窗户丢进清洁的流理台上以后,他把剩下的那一份卷成一卷拿在手里,步行横穿过一条街道,然后走进对门家的院子,按响了那一家的门铃。


很快有人来应门,代表着今天阿列克谢没有睡过头。尽管他有睡过头的理由,因为昨晚直到杜克睡着以前,这个时常注意对门动向的少年都能确信隔壁家卧室里的灯还亮着。在门铃响过三十秒以后,穿着整齐的阿列克谢来替杜克开了门。


“早上好。”


他说话时,杜克闻到了咖啡的味道,还混合着剃须水的气味。杜克判断他应该是刚从床上起来还没过多久,早晨的那杯咖啡最多只喝到一半。按照习惯,杜克把手里的那卷报纸往前递出。他应该不会真的要看这份报纸,否则他住在宿舍里的时候就不会通过电话请自己帮忙处理累积在邮箱里成叠的过期报纸。对此毫不怀疑的杜克随意地捏着手里的纸卷,并不介意这样做会让一道折痕刚好正中穿过头条新闻所搭配的那张照片。


“进来喝杯牛奶吗?”


接过报纸以后,阿列克谢顺手把报纸放在了门边的鞋柜上。这恰好能够证明杜克的猜想。


“如果你愿意拌一份沙拉的话。”


实际上在来送报纸以前,杜克还没吃上家里的早餐。出门以前,他没和家人说起会不会顺带在对门家吃早餐,但他估计要是再过十分钟自己还没回家的话,家里的早餐就不会准备他的那一份了。毕竟在先前过去的几个暑假里,杜克留在阿列克谢这里吃早餐的概率为是否掺半,而在他更小一些的时候,就是一定会吃。他喜欢阿列克谢做的沙拉的味道,尽管用的绿叶蔬菜种类比邦塔雷家的要少,可是阿列克谢会用现成的瓶装酱汁。因为有一个称职到会有兴趣去花时间自制从沙拉酱到意大利面,还有其他几乎所有能够以家庭为单位进行少量手工制作食物的妈妈,所以那是杜克在家里所绝对吃不到的稀有口味。


“那你得自己从冰箱里拿牛奶了。”


对于留杜克吃早餐显然是习惯并且欢迎的,阿列克谢往后退了一步,好让杜克能够进门。后者进了门,熟练地走进厨房的同时带上了鞋柜上的报纸。他给自己倒了杯牛奶,然后在等待沙拉拌好的空当里,拿起了那份带有折痕的报纸。


“要吐司吗?”


隔着过道,正在拌沙拉的阿列克谢问他。他正快速翻着报纸寻找自己感兴趣的内容,所以连头也没抬。


“烤得焦一点。”说这话时,杜克可没有愧疚感,尽管他应该是知道阿列克谢自己的早餐还只吃到一半的事情的。或许是因为他刚好在认真扫视报纸的其中一版,又或许是他已经习惯中途插进蒂诺伊亚家的早餐时间里,用一份合自己口味的早餐来当成给对门家送报纸的报酬。


不论原因是哪一个,当阿列克谢把沙拉端上来的时候,杜克也颇有默契地同步放下了报纸。他用叉子拌匀了淋在叶子上的酱汁,期间阿列克谢又去拿了晚一步烤好的吐司。杜克很高兴地看到端来的装有吐司的盘子有两个。看起来,是因为他答应要吃吐司的缘故,那个好像可以用咖啡过日子的成年人才顺便多烤了他自己的那一片。


“对了。作业上我有不太明白的问题。”夹杂在叉子搅拌沙拉的声音里,杜克不响的声音听上去和叶片摩擦时的沙沙声一样悦耳。“我能把昨天的作业拿过来吗?还有今天的。”


“当然可以。”


阿列克谢看上去很乐意杜克这么做。杜克不清楚其他大学四年级的学生是否还会记得高中问题的解法,但是他清楚面前的这个大学四年级生记得,而且思路还和高中时期一样的清晰。


暑假刚开始的时候,杜克曾努力地想让这个假期过得和之前的任何一个暑假一样。实际上,他的确做到了,而且几乎忘记了自己想要努力的念头,还有这个念头的产生是源于这个暑假将是自己与阿列克谢一起共度的最后一个假期。他依然和过去一样,每天早晨在拿报纸的时候横穿过街道,把对门家的那份报纸送过去,接着顺理成章地留下来吃早餐,或者不吃。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直到假期的最后一天,在蒂诺伊亚家的客厅里,他们边在拉上了窗帘后面偷偷地亲吻对方,边交换着彼此之后的计划。


阿列克谢向他保证,自己单独搬出去的决定不至于招来太大的改变。他周末会尽量回来,至少会抽出一天回来这里,这和他住在宿舍里的时候几乎一样。


“我会想你的。”


杜克认为自己已经用了一整个暑假来接受对方的这个决定。他感受到的失落比起暑假开始时并未有所增加,虽然八月在今天就要结束了。


“能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他发出了不满的嘟囔,然后把自己的嘴唇凑近了阿列克谢。最后在对方的嘴唇上留下了寓意告别的亲吻。


9.《不变与流转的夹缝之中》


杜克把自己用过的茶杯,还有盛蛋糕的碟子和叉子一起放进了水槽里,然后打开了水龙头。出来的水起初是凉的,他为此皱了一下眉头,赶紧把水龙头往标有红色圆点的方向拧了几下。尽管现在已经是春天了,但是气温却还不高,所以像他这样不愿意在冷水底下洗刷杯碟的确也情有可原。


从车站徒步到公寓的过程中,杜克认为自己没有迷路,不过拎着换洗衣物和一些日常用品的箱子一路走到目的地还是让他感到很疲倦。经过前一天下午的电话联络,他知道这间公寓的主人现在还没回来。早在看到便签纸上的留言以前,他就把带来的箱子放到了沙发旁边的柜子上。之所以没有把箱子直接放在地毯上面,倒不是杜克认为那块带有花纹的地毯不够干净——实际上整间公寓都很干净,杜克猜测阿列克谢最近一定进行过一次彻底的大扫除,这很像阿列克谢会做的事情,他从来不会把不够整洁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看。所以,杜克最后会把自己的箱子放在那个连一点灰尘和一个指印都没有的干净柜子上,仅仅只是因为这个柜子上原先什么东西也没有放。它空空的,以至于杜克觉得自己该在上面放一些什么才对。


和那个柜子一样空的,还有摆在厨房流理台上的花瓶。虽然杜克不愿意多去评价别人的喜好,但是他觉得这个花瓶从设计到摆放位置,都全然不像是阿列克谢的风格。或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阿列克谢养成了在家里装饰有一两束花的习惯。杜克用还沾着水的手指摸了摸花瓶的外壁,然后他的手指在瓶口附近的位置粘上了一层薄灰。看来自己猜错了,公寓的主人对这件突兀的装饰品并不重视。杜克顺手把花瓶放进水槽,用一块浸湿的抹布把花瓶的瓶口外沿擦拭了一遍。


等到做完了这一切,杜克擦干了双手,从厨房回到了客厅。他记得自己除了在车上看完的那一本以外,应该还带了另外一本书。他可以边看书,边打发时间等待阿列克谢回来,只是在从箱子里把书拿出来前,杜克先伸手从沙发靠背上撕下了便签纸。这张便条,他已经看过了,就在往柜子上放下箱子的同时,他注意到这张写着主人留言的黏性纸条,并且得知有人事先给他在冰箱里预留了蛋糕。杜克把这张纸翻了过来,接着得出了阿列克谢是在时间并不宽裕的情况下写了这张便条的结论。不过,对方在写字时心里倒是很游刃有余,所以下笔也非常用力,以至于在每一划在便签纸背后凸起的笔迹里都能清楚地看到黑色墨水的印痕。


他往后靠在沙发上,却没有依照原订计划那样的开始看书,而是更专注地看着这张便条,同时漫无目的地以眼前这张便条为中心,回忆并思考起一些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杜克的思考是就近开始的,所以就近来说,他最先记起的是昨天傍晚的那通电话里阿列克谢的语气。他认为当时阿列克谢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当然,杜克并非是想要从中找寻异常点,他只是在回想,然后根据自己的回忆去判断出结论。他记得在那通电话的最后,自己信誓旦旦地保证过能够独自顺利抵达公寓(他认为自己做得到而且也的确做到了),之后听筒里短暂的沉默或许正表达出了阿列克谢对于自己这一保证的不安,但那也很有可能只是出于公寓主人对无法在家等待来客的自责。不过不论阿列克谢当时具体是怎样想的,杜克都认为——他可真是够爱操心的。


他今年已经二十岁了,早就超过了会被人当成小孩子的年纪,可是阿列克谢却总是在担心一些愚蠢的意外有可能会发生在他的身上。或许十岁以前频频在商场里与家人走丢的自己给阿列克谢留下了“杜克擅长迷路”的印象,十岁到十四岁之间时常会借宿到对门家则让阿列克谢养成了处处照顾自己的习惯,对此,杜克意识到他必须在日后找机会让阿列克谢明白——他可以照顾自己,而尤其不需要去担心的是他是否会迷路的问题。


阿列克谢所担心的都是一些根本没有必要的事情。杜克再次这样想。


只是,哪怕杜克的想法如此,他也依然无法否认通过这张便条上所涉及到的内容,自己能够感受到对方考虑了很多方面上的事。更何况,按照他之前依赖笔迹所得出的判断,这些事情都是在非常短的时间内瞬间便被得以决定的。杜克开始折叠起自己手中的那张便条,把它的四个角都反扣到了中心点上,然后用手指按住两层纸,直到折痕被彻底地压平。尽管这个举动所得来的结果(一个更小的四方形便签纸和上面变得断断续续的留言)显得毫无意义,但是却可以从中窥看到杜克信中强烈的决心与依然存在的不满。他必须证明自己,证明现在的杜克和阿列克谢一样,是个懂得如何去周全考虑问题,周全做事的人。


此时,就在杜克还忙于进一步思考该用何种手段、何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时候,在他还没彻底想明白以前,客厅里就已经变得十分昏暗了。坐在沙发上,杜克扭头往阳台的方向张望,已经变成了枯叶色的天空则清楚地显明了时段已是黄昏。


“等我回来”。在那张留给他的,已经被折成多角形的便条上,阿列克谢这样写着。现在的他,也的确能够做到耐心而冷静地在无人的公寓里,对等待本身全无抱怨地等了阿列克谢足足一整个下午。这是阿列克谢希望他能做到的事情,而且显然是一个孩子所做不到的事情。


时间总是能证明一些事情的。杜克感到了一阵满足,因为时间已经证明了一些事情。


时间还将会证明更多的事情。


阿列克谢在回家的路上买了一束花,并把这束花当成祝贺乔迁的礼物送给了杜克。


他注意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迎接自己的杜克此刻心情不错,看来对方的确如自己先前所猜想的那样喜欢收到花束,只是当自己过问关于行程的事情时,杜克表现得好像有些不满。阿列克谢猜测,那大概是因为他独自从车站步行至此,路上积攒下了不少疲倦。


他把花束拿进了厨房,却没在流理台上找到本该放在那里的花瓶。阿列克谢花费了一些时间,才在花瓶本不该出现的水槽里找到了他事先所备好的装花容器。他通过还搭在水槽边上的抹布判断到,不是自己做了这件蠢事。把花瓶放进水槽里却忘记该把它和清洁用具都归回原位的人是杜克。


“怎么了?”


阿列克谢含糊地应答了杜克,没有直接提及这件事情。他装作在水龙头底下给花瓶接水,然后把花瓶重新放回到了流理台上。


评论

热度(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