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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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手·357·昭充】开战前

[总之就是弃之可惜的废弃部分·4/15]



掀开阵帐,大步迈出,霎时间涌现入眼中的景色足够让司马昭误以为自己是刚从一场梦中醒来。


身陷在周围眼熟的景色中,司马昭用力往胸腔里吸进了一口气,接着又缓缓地吐了出来。低头看了看脚下所踏的泥土,继而抬头看着头顶上的天色,双手叉在腰上的司马昭耸起了肩膀。

到底是又到了这里。面朝晴朗的天空,他眯起眼睛,暗暗抚慰着自己心中的感慨。这两年来的时光如白驹过隙,而他甚至还记得淮南的空气。


为镇压此地的叛乱,从许昌随他而来的兵马已在此地驻扎。眼下,安营扎寨的嘈杂刚是平息,整片营地内的兵将都投身在有条不紊的战前准备之中。司马昭独自走在营房之间,沿途审查着兵马。关于军队的情况,他心里自有把握,对待将领的行踪也知道得还算清楚。像是在片刻前,他才与钟会打过一次照面,而王元姬则是基于他的殷切提议,才留在帐中休息的。


一路走来看来,司马昭自然是知晓了其他人各自的所在或去处。只唯独有一人,却是始终不见踪影。


停下脚步,司马昭环顾左右,来回扫视的目光将边边角角的阴影都勘探了一遍。果然是不在附近。得出结论的司马昭用手挠了挠头发,自顾自地摇起了头。就算凭借他的观察力,要在营地里找到有意避开他人视线的贾充,也是件很困难的事情。要是他正受情绪所驱使,或许还会凭借毅力一鼓作气地寻找到底。可他想找到贾充的心愿,倒是算不上有多急切。


派人打探出敌军的布阵、近况和下一步的动向——关于贾充主动领受的使命,司马昭当然是知道的。尽管没能找到这些情报流入我方的确切地点,但司马昭从来都信得过贾充的办事能力。只是,既然审查营地是司马昭分内的事,那他也就乐得在沿途顺带寻找一番隐避起来的贾充。毕竟倾听由探子打探来的情报,本是无需回避开司马昭也能做的事。偏偏贾充却向来都喜欢事先找个地方躲藏起来,率先独自听取这些情报。


放下挠着头发的手,陷入思考的司马昭掐断了自己的思绪。对待贾充搜集情报时有意避开他人的行为,他确实是有所不解,不过这份不解绝不会恶化为怀疑。所以,要论那个让自己突然想去找寻贾充的理由,司马昭可以自我分析得很明朗。

可是,若想把这个“理由”彻底阐述清楚,那就还得从他在许昌度过的这两年说起。


一想到许昌,司马昭接连眨了好几下眼睛。

距离自己的兄长司马师在许昌离世,至今已过了两年之久。这两年以来,司马昭一直都居留在许昌。这并非是他的本愿:他早向上请奏过回都,却始终没有获准回归洛阳。司马昭知道这代表了宫中有人正提防着自己,甚至想着要趁机排挤自己。

为此,已决议要承接下兄长遗志的他也感到了不自在,只不过对于受困在许昌的现状,倒还并不十分着急。然而,与他相反,那些愿意留在他身边的人,却都介意着这件事。正是这些还留在他身边的人,让司马昭意识到——倘若自己是真正想着要继承兄长的遗志,就必须设法改变受困的现状,尽快回归到朝廷所在的都城洛阳。


因此,这次得皇帝的许肯,能够从许昌率军出征无疑是个机会。司马昭清楚这一点,所以在派遣兵马一事上没有太多不必要的迟疑。

全因为认清了自己应该去改变现状,挥手出兵一事,可以说他做得果敢而坚决。只可惜,或许是根植于心的性格所致,以至于在这份看似深切的认识中,到底还是留存下了缺漏:每当想起此次出兵的目的在于镇压叛乱时,司马昭的脸上就会浮现起一丝阴霾。


司马昭垂下的视线里带有一线踌躇。


出兵来此是为了镇压叛乱,要与之一战的对象是诸葛诞。

司马昭终究无法忽视因挑起这场叛乱,而在立场上变成了敌人的诸葛诞,也曾经与自己一样是站在兄长司马师身边的人。司马昭并不迟钝。他明白不论此次叛乱对局势而言具有怎样的意义,最终促使诸葛诞向上举起反旗的核心缘由,必然是出自对如今司马一族的不满。也就是,对已在名义上继承了司马师的司马昭有所不满。


这场由诸葛诞挑起的叛乱恰如一场燃烧在淮南的大火,扑灭不当或会烧及前来镇压的自己,而扑灭火焰最好的方法就是彻底肃清。司马昭明知如此,心里却仍有所迟疑。

认定挑起叛乱的原因与自己相关,兼又眷顾着同僚的旧情;抱有这些念头的司马昭,现在根本无法狠下就此除掉诸葛诞的心。他深知自己的内心是动摇的。为了遗忘内心的动摇,抵达淮南后,苦恼的司马昭才开始不间断地将视线投注向身边的人,想借由观察言行来判断出他们对待镇压叛乱的态度。


正是凭借这分出类拔萃的观察力,司马昭先是注意到了王元姬的疲劳,并且设法说服了一直支持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她先回帐中休息。而再接下来,独自一人行走在营地内,看着往来兵将的面孔,他开始逐渐在意起了始终找不见踪影的贾充。


此时,低头浅叹出一口气,司马昭捏了捏自己的掌心。实际上,对于贾充所怀的态度,他心中是有数的。


在主动提请领命时,贾充脸上的表情虽与平日并无二致,但司马昭看得出来。那眼神里透着不容动摇的果决。

镇压叛乱,不应犹疑。这就是贾充的态度,也是司马昭找寻他的“理由”。


他找贾充的理由极为明朗:对待出兵镇压叛乱,贾充显然全无迷惑;既然如此,只要与贾充谈论这件事,就理应能稳固自己的内心,让自己多少得以克服那些难以决断的踌躇。


再次环顾了一圈往来在身边的兵将,司马昭终于起了放弃的打算。这次,贾充躲藏得实在太过巧妙,他料想自己是找不着了。

见不到贾充,也就说明一时半会儿间还听不到有关于敌军的消息。得不到确切的情报让司马昭有所多想,却也就此从心底里滋生出了一丝侥幸。


自己和诸葛诞当真已无法再走上同一条路了吗?他感到难以释怀,可转念又安慰起了自己。说到底,至今为止,诸葛诞本人的想法都还是未知的,事态或许还会另有转机。


暂且怀抱着这样的念头,司马昭感到稍加宽慰了一些。



常有兵将往来的营地之内,唯有一角人影稀疏。贾充独身一人从营房的背后走了出来。事先潜伏在寿春城内多日,直至方才回营的探子已经消失在了营房背后的阴影里,只剩细细的风向着营地的这一侧吹拂了过来。迎风站着,贾充从风中辨别出了一缕浑浊的暖意。他的脸上带着从旁人看来颇显暧昧的笑容。除此以外,他并未在脸上表露出半点多余的情绪,只将所得知的一切都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头脑里。


在两年以前,正是从这片淮南收兵回归洛阳的途中,司马师孑然的背影倒在了许昌。一条本应可以顺利前行的道路由此断开。原本走在这条道路上,跟随在司马师身后的人都不得不受此影响:历经迷失、摸索与徘徊,最后各自作出抉择。


没想到如今又是在这里,淮南当真是片因缘之地。乍然涌起的感慨甫一成型,便消散在了他的意识之中。那些全无实用价值的情感在他的思考里稍纵即逝,与战事相关的情报随之占据了他的头脑。动用清晰的思路,他简单地总结着:宣告叛乱后据守在寿春城中的诸葛诞,以及早年叛魏投吴,此刻又以吴将身份带援军前来与叛乱军汇合的文钦;此二者皆是司马师未能扫清的火种,留至眼下加以利用,倒也都能变成助司马昭重回洛阳的踏板。


回忆着那些探听得来的情报,贾充本已猜到其中多半的消息都将会如他所料。只是唯有一点,连他也没能料到。


现远在洛阳的皇帝曾给诸葛诞传过讨伐司马氏的密诏——这情报的分量重到足以改变这一战背后的意义。


要知道这条消息会落在自己的手上,对贾充而言也是意料以外的收获。

他本以为在位的曹髦对待司马一族的态度只不过是区区的堤防和排挤,除开趁机将司马昭困在许昌外,那年轻的皇帝也再没有其他的主意和野心。可没料想到在那看似平庸的作风下,实则酝酿着浓烈的杀心。

这样看来,曹髦虽然碍事,倒也不算愚蠢。贾充想着。那个对机会颇为敏感的年轻皇帝,是想要利用叛乱军与吴国的兵力来讨伐司马昭,才在暗中下了密诏。这密诏之下,唯有诸葛诞是被利用了还不自知。


再次于心中暗嘲了那位反叛军的将领掩藏在不谨慎之下的无能,他边继续分析。曹髦企图使用的着实是能保全自己的妙招,可惜再妙的招数一旦被发觉,也就失去了意义——更会就此植下恶果。贾充抿着嘴唇,扬起视线看向眼前的天空。笔直射落在他眼前的明朗阳光恰如根根长远的丝线,从这片淮南之地一直连接到高远的天上。


他的谋思早已开始。尽管时至此刻,所设想到的计策尚还止步在压制寿春城的阶段,可贾充已敏感地意识到了只要先一步握紧住这一长远计策的雏形,留待日后再好好地从长计议,最终可成就的或将会是一番难遇的良机。


压制叛乱,除去诸葛诞,最后所得到的回报将远不止是能让司马昭趁机回归到权力中心的洛阳那么简单。这条已延伸在司马昭脚下的通往洛阳的道路,或许能成为让其抵达顶点的契机。贾充感到自己对那个仅有雏形的计策投注以了无比深切的热情。


只不过,不论贾充设想的计策在未来应该如何执行,眼下所能把握的机会终归只有迫在眉睫的镇压。


出于对待战局的谨慎,也为了检验滞留在许昌这空白的两年究竟给司马昭带来了怎样的改变。在汇报敌军的消息时,贾充暂且隐瞒了“密诏”一事,只试探地对司马昭提及诸葛诞已勾结吴军,现正踞守在寿春城中。


“现在寿春城内还有吴军。率军的就是那个在两年前投吴的文钦。”


他有心特意强调了率领吴军的敌将正是两年前设兵埋伏在许昌,夺走了司马师性命的文钦。这一难以忽视的事实的确起了煽动的效果。在贾充的面前,司马昭的面色阴沉了下来。眼见在司马昭的双眼中隐隐燃烧起了怒意的火苗,贾充趁机将话题进展了下去。


“那个文钦以吴将的身份和诸葛诞勾结在一起。诸葛诞已有叛国之嫌。子上,现在就是斩草除根的机会。”


他想要将口中的话语融入旋风,借此吹旺那抹怒意的火苗。可是当他甫一提及叛将的名字,司马昭眼中的火苗却反而动摇在了这缕缕吹遍淮南的温吞细风里。


“除掉诸葛诞吗?”边说,司马昭边垂下了视线,最后在嘴里低语着:“既然别无他法,也就只能这么做了……”


原本业已燃起的怒意,竟因为一些琐碎的旧情而变得迟疑,司马昭的态度让贾充感到了焦虑。司马昭分明清楚诸葛诞投来的敌意绝非一日而起,而是早已有之。时至今日,这敌意已是根深蒂固、无从挽回,司马昭却仍迟迟下不定除掉诸葛诞的决心。此刻,将事实摆在司马昭的眼前,贾充屏息看着浮现在那张脸上的踌躇,一种使命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眼下的情况与先帝曹芳时的情况相似。密诏一事代表着在位的皇帝有心与司马一族决裂。

如今“皇帝的野心”和“诸葛诞的叛乱”两件事于暗中牵扯在一起,理应作出应对的司马昭却还远未学会何为斩草除根。边解读着大局将会迎来的进展,贾充边一并解读着司马昭的心思。固然他是愿意相信,自愿率军布阵淮南与叛乱军对阵的司马昭,内心对背负在身的使命必然是有所觉悟。可惜这份自知自觉,单是用在撇清旧情上就已无富余;哪怕去与这样的司马昭商讨该如何对付暗中的敌意,也难以期待他会下定一网打尽的决心。


因此,剔除所得情报中与曹髦相牵连的部分,彻底隐瞒起“密诏”一事。遮挡起从背后投来的敌意,只让司马昭专注于镇压眼前的叛乱。将真相覆盖在只字不提的欺瞒下,贾充认为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突兀地在此时让司马昭察觉到战局之中另有瓜葛,恐怕只会平添司马昭的烦扰。过多的烦扰会遭致动摇,而贾充已不会再任由司马昭身上任何一点宝贵的觉悟消散在动摇之中了。


事到如今,尽管能确实把握到的还只有整个计策的雏形,但贾充心里很明白:本来,急于将一切都告知给此前全无准备的司马昭,对局势而言自然就是好处全无;倘若还让他毫无防备地去触碰潜伏着的阴影,便只会白白有损于身上的光辉。


几番念头在贾充的思绪里流动而过,最后留下了粘连的痕迹。纵然他想让理智来全盘承托自己的谋私,可无法桎梏的思绪还是不可避免地往私情的方向踏出了一步。


牵连着良机的丝线本是暗藏在局势的夹缝中。察觉到了丝线所在的贾充,以此设想到的是能替司马昭铺设起一条长远道路的计策。在心底捻着假想中的丝线,贾充有意识地保持着缄默。要知道,为了应对和利用暗中的敌意而设想出来的计策,本身也绝非是光明正大的东西。


他知道自己不愿看见原本广阔又耀眼的光辉,因遭受到阴影的侵扰而被无端蒙尘。


至此,这突来的感慨让思考得以告一段落,贾充决定重新收心于眼前即将奔赴上的战场。曹髦作为被扶植上位的皇帝,手里根本没有能够撼动司马一族的力量,说到底能借助的也只有诸葛诞手下用于叛乱的兵力。所以,只要镇压此次的叛乱,就能在班师洛阳的成果上再将皇帝恢复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傀儡。


只不过所谓的野心,绝不是因为一次打压就会轻易收束的东西。想必在未来,曹髦终究会找准机会与司马一族决裂,如同在死灰里复燃的阴火。但是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也应当早已布下了计策,妥善地准备好了完备的手段,只等待一个能将顶点之位纳入司马昭器量之中的良机。


始终笼罩着营地的阳光此刻略有了一丝暗淡。被风吹来的片云遮挡住了太阳,也多少隐蔽起了需要被隐藏起来的事物,使得它们不至于完全暴露在外。趁着云翳,贾充举目远眺阵外,城门紧闭的寿春城遥遥在望。


他脑中的念头只剩下一个,而这念头也占据了他全部的头脑——为了攥住眼前的胜果,为了长远的计策能顺利进行下去,接下来,非得彻底除掉诸葛诞不可。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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