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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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手·TOV·阿列克谢中心】Another Beginning(Ⅰ-001)

[2014/3/25-2014/3/26]


※大纲/masaki0701

※参考《虚空的假面》、《龙使的沉默》。细节设定或有部分出入。


Ⅰ开端


Ⅰ-001


今天是德米特里·蒂诺伊亚下葬的日子。


现在,守着漆黑的灵柩,阿列克谢·蒂诺伊亚感到了一种死亡正近在咫尺,并且依然还在步步靠近的错觉。他的父亲,也就是躺在他身后灵柩里的德米特里,此时此刻无疑已经死透了,可是距离德米特里被发现死在书房的地板上,身边四周还散落着密密麻麻写满字句的手稿,到现在仅仅过了不足三天。

准确来说,是六十九个小时又三十八分钟。垂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计时魔导器,阿列克谢更正了自己的念头,然后回头用因熬夜而带有血丝的眼睛打量了一眼悬挂在灵柩上的白色十字架。


关于德米特里的死因,由阿列克谢所接到的骑士团的通知上清清楚楚地写着“病逝”。

阿列克谢至今仍记得前来递交报告的骑士小队长那张因为哀痛而扭曲出了滑稽棱角的脸,以及用比起脸来要更滑稽的声音装模作样地反复念叨着“节哀、节哀”。在那名小队长离开前,曾经向阿列克谢说过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大意是将会继续把调查德米特里的死因列在工作日程上,只是尸体并不像活人那么有耐心。该埋的就赶紧埋了——阿列克谢认为自己的确听到了这样的话,不过这或许并非由小队长亲口所言,仅是他自己的臆想。他不能确定,因为在应付那名小队长之前,他已经有两宿没合过眼了。


再算上前一晚的守夜,至此,阿列克谢已有将近七十个小时没有睡过觉了。只是他确信眼下的自己还很清醒,他还能清晰地回想起德米特里的生活规律与日常作息。比如说,他记得近几日来德米特里有时会突然咳嗽,但那多半只是近来天气开始转凉了的缘故,以及谁让他的父亲总是喜欢彻夜不眠地在书房里写一些并不受人推崇,也有悖于贵族矜持的东西呢?说到德米特里所写之物,阿列克谢突然记起了与尸体一起散落在地板上的那些手稿。先前,骑士团以收集证物的名义将那些手稿都收走了,而并非作为第一发现者的阿列克谢甚至连一眼都没能看见手稿上的内容。可说到底,这也并无所谓,阿列克谢想着就算那些手稿最后有辗转到他手上的机会,他大概也会毫无迟疑地将它们全都烧成纸灰,撒落在德米特里的墓前吧。


扎菲亚斯内某处的大钟鸣响起了上午十点整的钟声,阿列克谢意识到,预定下葬的时间到了。


他走到灵柩前的十字架下,弯下腰,最后一次隔着钉死的木板抚摸了自己的父亲。


德米特里·蒂诺伊亚。一个年轻时梦想着要重回评议会,以此来恢复家族昔日荣光,并且又将这个梦想加诸在自己儿子身上的男人。但是现在他死了,所有的梦想和荣光都会被一口漆黑的棺材所替代,被僵硬地安置在一个冰冷的十字架下,等着带领那个可怜鬼一起被埋进一个新挖好的土坑里。


简单下葬并悼念了父亲以后,阿列克谢就回到了宅邸里,用接下来的整个下午与整个夜晚来安抚了自己缺乏睡眠的身体。经过十数个小时的养精蓄锐,第二天早晨,他很早就醒了。边惊讶于自己的身体还记得该在天亮时清醒,边快速地换下了身上那件昨天上床前忘记脱下的黑衣,阿列克谢深吸了一口白昼彻底到来以前尚且冰冷的空气。


这下子,事态应该可以算作是告一段落了。他迅速地清洗了自己,用水冲掉了从四天以前开始就缠绕在他身上的死亡的气味,然后换上了自己换穿黑衣前的装束。

那是一套白色的长袍,朴素而宽大的设计让它看上去显得有些累赘,不像实际穿上时那样方便行动;而且在高到足已完全遮住穿着者脖子的领口后面,还带有一个很长的兜帽,让人怀疑戴上它之后是否还能看见视野前方的东西。


毫无疑问,这是一套本该属于魔导师的长袍,它与阿列克谢那正罩在其下的年轻且结实的身体并不相符。穿着这身长袍,阿列克谢赤脚在宅邸里行走着,洗浴过后仍有些潮湿的脚底与地板摩擦时没有发出任何响动。拖至地面的长袍完全盖住了从指尖到脚背的全部身体,这让阿列克谢在旁人眼里,看起来就像是正安静无声地在四处游荡着的什么东西。


这时机实在太过不凑巧了,乃至于从浴室行走到自己的房间内这一段距离里,他自己也感到了某种奇妙的诡异感。阿列克谢走到了自己房间内的一面落地镜前,仔细观察了镜中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像。然后,他猛地打了一个寒噤。并非名为恐惧的某种顾虑,让穿着魔导师长袍的年轻人快步走到衣柜前,几下脱除了罩在自己身上的白色长袍。


或许,暂且还是不要一个人独自呆着为妙。改为换上了一身更普通也更合身的便装后,阿列克谢认为自己最好还是离开这栋目前除他之外再无人声的宅邸,外出呼吸一下街道上新鲜的空气。


通过头顶透明的结界,能够看到秋季高阔的天空。今天的扎菲亚斯也一如既往地迎来了无一丝薄云的明朗天气。阿列克谢曾无数次的抬头仰望过帝都结界内的天空,同时也曾无数次的就此瞥看见位于扎菲亚斯正中心,高耸在螺旋而上、名为“御剑的阶梯”之平台上的结界魔导器。


扎菲亚斯的结界魔导器,是从古至今帝国内最大规模的结界魔导器。而要论阿列克谢对于结界魔导器的态度,他既不像外来者那样充满盲目的憧憬与好奇,也不像其他出生在扎菲亚斯之内的人一样,将其当作生活的一部分而视若无睹。实际上,他恰巧正是前两者的结合体。在阿列克谢的心中,充满了出于对结界魔导器熟识至了如指掌,从而延伸出的更为深刻的探求精神。在这点上,他已经无限接近那些名为魔导师的魔导器研究者们了。


在结界魔导器里,就能过上确保安全的生活。但是现在,阿列克谢正有暂时离开这一完备结界的打算。一个人能作出的研究终究是有限的,他并非是狂妄的人,所以能够准确认识到眼前自己的极限。尤其是在自己的生活刚刚度过一次巨变的场合里,阿列克谢意识到比起单独思考,还是暂时离开扎菲亚斯,前进到有诸多同样兴趣所聚积的人群中更有效率。为解不开的谜题而苦苦思索的确有别样的乐趣,只是现在的他还处在想要尽可能地尽快去了解包含魔导器在内的古代文明的阶段上,故此,阿列克谢自认连一刻多余的时间都不能浪费。


在离开宅邸的时候,他就准备好了武器。早年间,他曾遵从德米特里的指示,与其他同年贵族子弟一起接受了正统的剑术教育,不过后来就逐渐不再去了。毕竟尽管名义上都是贵族,但说到底蒂诺伊亚家还是与其他望族不一样,而阿列克谢也并不屑于与其他同年的贵族少年为伍。至今,阿列克谢都不清楚德米特里对于与他的梦想和期待逐渐背向而行的自己究竟报有怎样的看法,他只知道当自己开始不再去参与剑术课程的时候,以及做出其他一些看似与贵族身份所“离经叛道”的行为时,他的父亲都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


阿列克谢自认至今都没有辜负过父亲的期待,也从未浪费过父亲投注在自己身上的心血。除了父亲最为期待他所能达成的,也是德米特里致死都未能达成的最终目的——重回评议会。


耳边开始响起充满庶民感的热闹人声,便是进入了在地理位置上要低一阶的市民街范围内的证据。

出于各式各样的因素,阿列克谢不愿意去走贵族街上通往结界外的那道出入口,在有必要出入扎菲亚斯的时候,他向来是走市民街的。基于这样的原因,再加及蒂诺伊亚家的宅邸本来就排序在贵族街的边缘,所以阿列克谢比贵族街上的其他住民要更为熟悉这种每日都不会间断的人声。因此,在走下两条街道之间相连阶梯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察到了今天上午市民街上的热闹,与以往相比有着不自然的缺漏。


在可以穿越结界内外的出入口附近,有一处供市民休憩的广场。此时此刻,那个广场的正前方正被一支骑士小队所占据着。通过观察骑士所着装备与所带行李,还有同样停靠在广场上的物资马车,就不难判断出这队骑士应该是正在进行出发去结界外之前最后的整队准备。


虽然眼下的市民街已经因为白昼的完全来临而褪去了秋季清晨所特有的凉爽,但显而易见的是,骑士们的队伍却还根本没能彻底整好。负责带队的小队长不住的抱怨和气恼的大喊大叫,都只换回了部下们越来越无精打采的回应。这支小队的存在堵住了市民街上的一部分道路,而往来的市民也显然都有意避开本应属于公众的广场,躲闪着这些赖着不走的骑士。


论骑士团本部所在地的位置,为注重职务之便,自然是比较接近有王城所在的贵族街。不过,在贵族街上像这样磨磨蹭蹭、吵吵嚷嚷的整队,必然会遭到贵族们的抗议,所以才会随便占用市民街吧。阿列克谢不屑地笑了笑,在这点上他们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除了判断出这支小队赖在广场上的原因以外,他还从排列得歪歪扭扭的队伍里认出了几张似曾相识的熟面孔。距离与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大概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是阿列克谢自认擅长记住人的脸,所以应该没有认错。这几张面孔的主人都是与阿列克谢年纪相仿的贵族青年,他们的剑术不见得有多高明,学识和气量也全部都远远的不足,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家族地位无一例外的在贵族圈里算不上高,因此成年以后才没能加入进评议会,而是进了评议会手下的骑士团,有时会被分配去干讨伐魔物的“苦差事”。


一般而言,能够入围进骑士团任职骑士,就说明此人多少有一些背景,但是他们其中的大多数人都只不过是身份地位更高者的差役,必要时也免不了得沦落去为上级者背黑锅。不过比跑腿谄媚与讨伐魔物更苦的差事,大抵也轮不到他们去做。


阿列克谢将视线从那些骑士的身上移开,毫无顾虑地径直沿广场边的道路往结界外走去。


那些更苦的,要是没能做好就会损伤到评议会乃至整个贵族圈面子的事情,或者一旦败露就会遭平民非议和王族干预的事情,谨慎又猾头如评议会,应该会选择更有本事也更聪明的人去做。比如说,当他们决定要暗杀某个提倡改革,还每日每夜都孜孜不倦地写满一张又一张手稿的没落贵族。


阿列克谢一秒钟都不曾相信过置德米特里于死地的原因是疾病的说法。


如果说之前的他对于是否应该进入评议会仍感到迷惑,那么从收到德米特里的死因报告开始,这份迷惑就被彻底地打消了。也许在旁观者看来,阿列克谢不眠不休地在灵柩前守了三日三夜,其心中所想之事应该是对亡父的无尽缅怀与悲恸之情,但只有阿列克谢自己清楚,在那七十个小时里,他内心所经历的波澜起伏甚至超过了此前十八年间全部起伏的总和。


德米特里·蒂诺伊亚遭人暗杀,乍看而言是因为他的种种言论触及损害到了评议会的利益,但说到底,这与默认了贵族高高在上,接纳了唯地位与权力至上论的帝国制度也脱不了干系。现在的扎菲亚斯,在结界内那明朗高阔的天空之下,距离天空非常之近的人与人之间却充满了不堪苟同的灰色立场。在所有这些前仆后继地去争夺地位的人之中,只有非常小的一部分人能获得胜利并攥取利益,而得利者也只会继续去思索该如何获得更大的利益。


对于阿列克谢现在所想的一切,德米特里当然应该是全都知道的。可是明白这一切的德米特里竟然至死前一刻都还在毫无计谋的,试图凭借单一的力量从外部去直接撼动这一切,向这一切挑寡。做到这一步,已不是纯粹的无谋便能一言以蔽之的了。何其愚蠢,阿列克谢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表情,并且在心中默默重复了一遍:何其愚蠢。

想起德米特里,阿列克谢又感受到了当自己穿着白色长袍站在镜子前时那种奇妙的诡异感。他的内心升起了一股有别于恐惧的顾虑,间或夹杂着少许对于现状的不适应。最终,他辨别出这应该是悲恸之情,与不理解和嘲讽混夹在一起的,自己为德米特里之死所感到的悲恸之情。


为父亲的死而悲恸并不可耻,但他只允许自己为此止步不前这一次。


等到心情略有平复后,阿列克谢暗自梳理了一遍自己手中所把握到的信息,其中当然也包含有德米特里的失败。显然,高位者掌控一切的风气在帝国内已经根深蒂固,想要从外部将其一击击碎再逐一重建是决不可能的事。既然如此,从内部将其分步更替又怎么样呢?他边用剑用力格开扑上来的魔物,边思考着。


可如果想要得到能够从内部改变这一切的力量,地位和权力也变成了必不可少的东西。


在此以前,他已经先一步对在帝国内拥有莫大权力的评议会绝望了。阿列克谢想起了骑士团。现今隶属于评议会的骑士团,是评议会手里犹如棋子一般的存在。尽管目前的骑士团毫不具备能与评议会相抗衡的力量,但它在某种意义上却可谓是权力内部中的内部。而且作为与评议会具有同等历史的组织,骑士团也有它不可否认的辉煌时代,由辉煌时代所遗留下的东西决不可能完全凭空消失,既然他记得,那就一定还会有其他人记得。


比起评议会的拖沓,骑士团每年都能更容易地吸纳到大量的年轻人。如果能摆脱“被淘汰者的温床”的名号,让它重新恢复辉煌时代的光辉,便能有效地聚积起庞大的有生力量。单凭这一点,骑士团就是可用的。


更何况,只要能让骑士团从评议会的名义下独立出去,便是对评议会权力的一大削弱。这样看来,利用发展壮大骑士团为契机,来实现打压评议会,并促成帝国从内革新的这一方法就没有了“可行”与“不可行”,而只有“做得到”与“做不到”之分了。


这个时候,那些聚集在市民街广场上歪歪扭扭排成一列的年轻骑士们,他们哭丧的脸又浮现在了阿列克谢的眼前。

看起来,如果通过普通的方式入团,那么单是想要从内部改变骑士团就需要庞大的时间。眼下在骑士团里虽然都是些遭遇权力竞争落败后碌碌无为之人,但以阿列克谢现在的身份,像他们那样平凡地加入骑士团,注定无法很快就取得成效。

他不怕为达成目的而花费大量的准备时间,但他必须确定这些花费出去的时间是有意义的。或许在大多数的时候,阿列克谢都无疑是属于处事稳重且深思熟虑的人,不过在这个时候,比起预估从骑士团底层往上爬所需要的时间,他率先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


——御前试合。


由皇帝亲自举办,每四年进行一次,在作为帝国武力象征的骑士团内部选出诸多实力者进行淘汰赛,最终得胜者将会获得相当于全帝国第一强者的莫大荣誉。只是现在比起胜者的荣誉,御前试合更大意义上已经沦为供皇帝与贵族取乐的一项活动。因为其每四年才会举办一届的惯例,所以为了让规模更盛大,场面更具气派,不知何时起也开始允许对自身实力有信心的一般人参与。今年恰巧就是将会举办御前试合的年份。


允许一般人参与御前试合,大抵是在一小部分人从帝国的管辖下分离出去,独自建立起职盟开始的。活动范围终究还是局限于帝都附近的阿列克谢此前很少与职盟人相遇,对职盟的了解与一般人相比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向当年那些开创与建立职盟者表达感谢。是他们让今天的阿列克谢有了可行的捷径。


既然选择了这条捷径,那他就非得做到一鸣惊人不可。要是年复一年的重复挑战与落败,便必定会让捷径失去原本的意义,也不是阿列克谢所能接受的结果。


平心而论,阿列克谢的剑技并不算差,有正统的基底,虽然后期脱离了正规从而落入我流,但对付扎菲亚斯周边乃至于佩奥其亚平原附近的魔物都还绰绰有余。若要阿列克谢进行自我评价,他认为自己应该不会输给今年刚入骑士团的那些同龄贵族青年。但是他的对手也并非是这些剑术不精的家伙们。将驱赶完魔物的剑收回剑鞘,阿列克谢想着。


不论怎样,冒然参与今年的试合委实也太过有勇无谋了。理智想来,参加下一届,也就是四年后的那一届并从中出彩,应该是最为理想的。


那么,还有四年。


阿列克谢从这一被具体框定的时间范围内感受到了压力。

他说不上四年的时间究竟是长还是短。如果说有人提出要给他四年用来研究古代文明,那他大概就会觉得四年短得不可思议。又若是有人要求他用整整四年的毫无作为来凭悼死者,那时间未免也太过漫长了。


此行离开扎菲亚斯所要去往的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了,阿列克谢却并未径直进入那已近在咫尺的结界。


天黑以前他一定会进入结界内,只是在那之前,他决定要与徘徊在周边的魔物再多较量几番。


看起来,这将是注定会很充实的四年。在挥剑与挥剑的空隙,阿列克谢抽空思考着。这四年会被拉得十分之长,而且——又过得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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