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翟

◆不擅长写日志,可能会用作在线存放同人文的私人博客。

◆目前多半是传说系列&无双相关的同人小说,近期更新比较随性而为。

【练手·信久(?)】在茶室里

[2014/12/31—2015/1/14] 


※随手写。角色描写试水。

※非历史宅,除读过的演义外只查过wiki。望见谅。



《饮茶》


无需多看,单凭声音便可辨别出茶釜内的水已沸腾。

松永久秀手持已被热水烫得温热的茶筅,往茶碗里伸去。片刻前放进茶碗里的茶末现已融进了些许热水中,变作了碗底内一层青绿色的浆汁。注视着浆汁上浮起的泡沫,松永久秀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


该开始了。他在心中暗道。


手持茶筅之人放空了心境,将意识全般专注在手中的动作上。尽管视线之中只有茶碗中绿色的茶汁和茶筅划出的白色泡沫,但对座在茶釜另一侧的宾客如蛇捕饵般锐利的目光让他的全身都为之刺痛。名为松永久秀之人正在自己引以为傲的茶室内对来宾的织田信长尽茶道的礼仪,一想到此,他便心乱如麻,连手里的茶筅都无端地摇晃了几下。


他委实想将手里的茶筅随便划拉几下,便将茶碗推倒来宾面前。可这是办不到的。松永久秀无法怠慢坐在对侧的织田信长,也就无法用粗劣的茶艺将这碗茶敷衍了事。他知道织田信长不是粗人,反而为人还颇为纤细。正如透过茶釜从对侧投来的信长的视线与信长那并不规正的坐姿,两者皆只是看似无礼,实则俱不粗鲁。


织田信长是懂茶之人。虽在内在与自己稍有区别,可若要他松永久秀在茶上视信长为友,倒也绝非毫不情愿。因此这份礼仪,他不见得乐意去进,却也是不甘心不去进的。

松永久秀手势不乱地反复划动着茶筅。茶碗内的泡沫随之累积渐厚,而泡沫底下的茶汤却越发明亮。茶筅的动作略作一缓,判断出时机恰佳的松永久秀将茶碗往信长一侧推去。他看着来宾用双手三转茶碗,尔后便捧起了已进过茶道之心的茶碗。


这是松永久秀自入座后第一次直视织田信长。


正因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茶碗,故饮茶人的脸自然也会被他给看去几眼。捧着茶碗的魔王,身上带有尖锐而奇特的魅力,与茶室内迟缓的氛围格格不入。久秀本是全然无心去打量织田信长的,可几瞥无心地打量也让他给出了信长的五官在细节之处十分像是女人的评判。在茶室内妄想战局实在教人乏味,松永久秀也只好往通俗之处想去。他的脑海中有了这样一个念头:要是上天往这副面容上少添了几分妖魔的气质,那织田信长也就妄被天下世人称作魔王了。


这个人世间的魔王将茶碗端到了鼻尖底下,接着双手在一时之间便不再有所动作。魔王似是正在嗅着茶碗内抹茶的香气。这一道本应包含在礼仪内的嗅香却让奉茶人深感自豪。

再多感受一番吾辈的茶吧,松永久秀能听见自己的心在低语。他无比殷切地注视着面前的宾客,仿佛织田信长越沉迷于茶,他便越能从沉迷之中汲取到力量。此时的松永久秀无疑正渴望着茶的香气能就此渗透进魔王的骨髓,并最终累聚为一件足以震撼、压倒织田信长的武器。


茶釜下的炭火在奉上茶的至今仍未熄灭,茶釜内热水沸腾时的声音缓慢而沉重。沸腾时单一的音色徘徊在被分隔于茶釜两侧的主客耳中,而饮茶时特有的闷热则聚拢在茶釜的两侧。可这闷热对观察着信长的久秀而言却绝非煎熬。


要知道茶釜边的闷热与香气是很像的。趁信长专心于茶,松永久秀分心想着。

在人与茶能够合一而论的茶室里,聚拢在一起的闷热和聚拢在茶汤上的香气应是一致的。至于茶釜两侧的人,则是在茶汤上为闷热和香气所包裹的泡沫。

这样想来,在这间茶室之内,松永久秀与织田信长的地位自然是完全相同的。茶室的主人沾沾自喜着,因为不论是松永久秀还是织田信长,在此不过同样都是区区的泡沫,甚至反而是早已适应了这份闷热的自己比起第六天魔王来还要更高上一筹。


松永久秀看待织田信长的视线在此时变得轻蔑了起来。他的情绪已逐渐脱离了茶与茶道,只是见到来宾越是为礼仪所拘束,身为主人的他便越是得意。久秀暗自在心中嘲笑起信长来,在这间茶室里,魔王已不再是魔王。哪怕是织田信长,一旦走进了茶室,也就只能做个按部就班的茶客。

看来魔王也不过如此,他再次直视信长,想要看看对方接下来循规蹈矩的模样。


可他眼中的轻率在下一刻便被一扫而空。

久秀的视线如冻结般地凝固在了信长的脸上,而在茶室主人的注视下,坐在茶釜对侧的织田信长脸上露出了妖魔般怪异的笑容。松永久秀感到后颈一阵发凉。他眼看着魔王放低了手中的茶碗,看似随意地往茶碗内吹了一口气。


松永久秀面容僵硬地坐在原处。茶碗内平稳的茶汤开始微微晃动,漂浮在茶汤上聚拢在一起的白色泡沫也随之起伏。隔着沸腾的茶釜坐在他面前的信长正一心不乱地欣赏着茶汤上晃动的泡沫,而他的心却像晃动的泡沫一样,在信长突如其来的无礼之举下激烈地动摇了起来。


他颤栗着回味那个笑容。不可思议之处正在于织田信长用于闻香的时间仅是短短一瞬,但就在经过这一瞬之间以后,信长便露出了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笑容。为此久秀先是感到了深刻入骨的恐惧,只是源自本能的恐惧过后,厌恶的情绪便在他的头脑中压倒性地占了上风。

松永久秀并不相信织田信长当真有能看透人心的能力,而魔王能看透人心与否现在对松永久秀而言已无关紧要。先前他对织田信长所作出的一切评判都已全盘失效,唯有庞大的厌恶留存了下来。为了不至失态,松永久秀克制着自己不去移开朝向对侧的视线,可他又没有继续直视织田信长的心情。


他只能再次紧紧地盯着那只凝聚有自己一片茶道之心的茶碗。虽然在他看来那碗茶现已价值全无。在信长无礼地吹动茶汤上的泡沫之时,便将原本聚拢在茶上的香气也一并吹散了。能将茶作为友谊的奠基或抗衡的武器去试探信长,终究不过是自己一时兴起产生的错觉,醒悟过来后的松永久秀突然对有关于织田信长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自己为何要寄希望于织田信长?人世间的魔王织田信长本身就是一阵妖风,是吹动了整个战国,妄图将混乱的此世搅得更为混乱的妖风。


茶室的主人忍耐地等候着坐在茶釜对侧的宾客喝完茶碗中的抹茶,宾客则恪守着茶道中的礼节将一碗茶喝得缓之又缓。

喝尽了的茶碗最终被用双手推到了久秀的手边。总算收回了茶碗的久秀低下头,一声不响地等待着饮茶者理应在此时给出的评价。但那茶客偏偏不肯开口。在弥漫着迟缓气氛的茶室内,只有主人引以为傲的茶釜内沸腾的热水发出单一而沉重的声音,煎熬着松永久秀仅剩的耐心。


紧握住手里的茶碗,他在宾客的视线下抬起头来。与此同时,应该是在回应他的期待,坐在他眼前的织田信长抿起了嘴角。


一直聚拢在茶釜两侧的闷热已随着炭火里渐渐熄灭的火星而散开了。使用过后的茶碗和茶筅也皆以冷却。仍挥散不去的就只有魔王口中那响彻在整间茶室内的尖锐而奇特的笑声。


—FIN—



《浊流》


直到将绛紫色的圆润茶器向信长呈上之前,松永久秀的手都还在颤抖着。但当信长的侍从上前一步来接过茶器时,他颤抖的手却莫名地平静了下来。仿佛他向信长献上的只是个对他而言可有可无的东西,而不是前一天夜里放在枕边看了一整晚的那个名物茶器。


站在他眼前的那个名叫织田信长的男人,仅仅只是在命令手下人收下献礼时才瞥了一眼那个茶器。尽管松永久秀知道织田信长早在先前就得知了自己会投降,而且连投降时会献上的好处也事先了解得一清二楚,可眼前信长摆出的那副态度还是让久秀想要捶胸跺足。他为表诚意而向信长献上的可不是一般的茶器——那可是天下的名茶器九十九发茄子啊。


松永久秀心惊胆战地看着沉默不语的织田信长,那个男人没对久秀或久秀献上的东西给出一句评价。他没说好,这让久秀心生恐惧;但他也没说不好,这又让久秀禁不住去想自己的投降多半是会被织田信长接纳的。松永久秀实在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放低了姿态,可气氛却仍僵硬得好像在对峙一样。而更可气的是织田家跟来的人不论哪一个,都像早已习惯了织田信长的沉默一样对眼前的气氛泰然处之。


“喝茶吧。”


僵硬的沉默如同在这一瞬间被信长的话给截住了似的,原先凝滞不动的气氛突然从整间屋子内满溢而出。在场的人不论是织田家的还是投降方的,在此时突然都有了动静。他们迅速地有了动作,齐齐地一致看向了久秀,让本该最先有所行动的他反而成为了反应最慢的那一个。


松永久秀低声应了一句,以一副谦卑的姿态表示自己十分乐意引路去往茶室。带领数人前去茶室的途中,他耳中听着跟在自己身后包括信长在内的所有跟随者一齐踩踏出的平稳又纷杂的脚步声,感到这阵驱之不散的声音正恰似咆哮在他心中的怒鸣。现在本该是松永久秀庆幸自己的投降被织田信长所接纳的时候,可这时的久秀非但没有从心底里感激信长,反而还异常的恼火。是织田信长表现出来的沉默和漫不经心点燃了久秀心头的怒火,让他忘记了降伏者应有的姿态。


他听闻织田大军上洛时的心惊胆战,还有为了能从筒井家手中扳回一局而忍辱负重的觉悟,对织田信长而言不过就与在茶室里喝一次茶的心情相等,这是松永久秀没法接受的。他自然知道现在为了能借栖在织田信长的羽翼下活命,这些都是必须忍耐的,但他的心里就是有一股消不去的恶气。他想在心里手指天地去发誓与今天相同的事自己不会再做第二次,却又为转念想到这乱世之中连天地都未必说得准而感到了一阵悲哀。


那么,在这乱世之中究竟谁说的才准呢?


在织田信长命令他泡茶时,久秀又抓住这个机会用手指在九十九发茄子光滑的表面上多摩挲了几下。他的心中满是对最后一次抚摸这一件心爱茶器的痛心之情,并且坚定地以为这是织田信长的计谋,好让本已做好觉悟的自己在此崩溃。松永久秀强迫自己的手指离开茶器,转而抓起了手边的茶筅,丝毫不让割爱的不舍流露在举手投足之间。


总之——松永久秀沉默地搅动着茶筅,面无表情地想着:不能就这样让织田信长说了算。


—FIN—



《杂味》


据说织田信长偶尔会对年轻男人产生兴趣。比如现在被人夸赞为枪之又左的前田家现当主,在他还在被唤作犬千代的少年时期,就曾受到过信长的青睐。不过,对利家的事,松永久秀仅是有所耳闻罢了。他自己在出仕前也曾作为小姓栖身在三好长庆的身边,年纪上又比织田信长大二十多岁,因此信长对美少年抱有好感一事在久秀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值得去大惊小怪的余地。


如果不是织田信长当面夸赞他的脸,说他比起蚕茧还要更有魅力:那话说得就好像信长亲眼见过缫丝前的蚕茧一样。


织田信长很少这样夸人,夸久秀更是头一次。突然脱口而出的直白情话在久秀听来简直粗俗无礼到没法理喻,可信长脸上难得一见的殷切神情又让他不好直接发火。他只好随口回以一句“是吗”。好在信长后来就像忘了这回事一样,转而兴致勃勃地在城内城外四处走动,欣赏起了那座经久秀改修过的天守。


只是信长并不是当真忘记了这回事。


坐在茶釜前烤火,松永久秀下令要身边懂茶的侍从泡茶给自己喝。因为他的手指还很僵硬,怕一个不小心就磕碰了自己心爱的茶器。他只是在长相上显年轻而已,再注重养生之道身体也不会像少年一样柔软。松永久秀交替搓揉着自己的两手的指关节,捏着包裹在柔软皮肤下又硬又冷的上了年纪的骨头。


他独自喝了侍从递送来的茶。


织田信长在整理过衣襟的久秀正座待命时还是清醒的,但低声说过允许后,信长便阖上了眼睛。这样一来,获准自由的久秀便离开了信长身边。为了寻求慰借,他自然而然地来到了茶室。

茶的苦涩与温热有能抚慰人心的能力,久秀不自觉地一口一口品着,感到身体逐渐暖和了起来。事到如今,就算身体还没能完全恢复过来,他也已经没有大碍了。年轻时的松永久秀本来就是能享受这个的人,现在看来他虽上了年纪,但在这些上的心得倒也还没有完全荒废。本来,对他而言是男人也无所谓,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后会是信长。


放松下来的久秀想着这件事,他凝视着眼前在炭火中燃烧的火苗,边把玩欣赏起了自己手中的茶碗。茶釜底下的炭火无端晃动了一下,他听见从茶室外传来了毫不掩饰的脚步声。久秀赶紧放下了把玩在手里的茶碗。随后,跪坐在走廊上的侍女刚用双手拉开了茶室的门,跟在后面的织田信长几乎立刻就走进了茶室。

早有心理准备的久秀与茶室内的侍从一齐向信长施礼,可信长却自顾自地坐下了,并且紧盯着放在侍从手边的茶筅等用具。此刻信长的心思表露得十分之明显,全身也散发着让人不敢怠慢的气息。久秀急忙将侍从挥退到了茶室的角落,亲手为信长备起茶来。


手拿柄杓的松永久秀从茶釜中舀出一勺热水倒进了茶碗里。除身在战场以外,织田信长的确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他正切身感受着这一点。

信长大概是突然对在房中小睡没了兴头,才命人带路到茶室来的吧。信长倒也知道自己告退后会去哪里。久秀被信长的随心所欲搅乱了情绪,他不太乐意地想着自己品茶的这点时间根本不够人用来小睡。在需要换取用具的时候,他借机扫了一眼入座后的信长,发现信长的视线正盯着茶釜内沸腾的热水,神情看来很是无趣。


之前发生的一幕幕迅速回放在了松永久秀的眼前,包括说出那句以蚕茧为比喻的夸赞时,织田信长脸上表露出的殷切。


织田信长不论做什么都是一时兴起,既然都是一时兴起,那为何不干脆痛快地彻底转移注意力?松永久秀加快了手中备茶的动作,很快就将茶碗推送到了信长的面前。


沸腾的热水表面涌动着无数翻滚的气泡,它们不断被水浪挤碎破裂,留下的痕迹正如一张漂浮的蛛网。织田信长从不断诞生又破裂的气泡中回过神,像在回忆着自己坐在此地的目的一样地凝视着眼前久秀的脸。最后他总算记起了,于是便在久秀的注视下向前倾过身。


信长向前伸出的双手保持着比茶碗高出许多的高度,超过了茶碗后又超过了茶釜,一直伸到了久秀的面前。


比蚕茧更美,是用来结网的丝——松永久秀在脑海中回味着从织田信长口中说出的比喻,长久地呆坐在了原处没能动弹。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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