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翟

◆不擅长写日志,可能会用作在线存放同人文的私人博客。

◆目前多半是传说系列&无双相关的同人小说,近期更新比较随性而为。

【练手·TOV·阿列克谢中心】Another Beginning(Ⅲ-004)

[2014/3/25-2014/5/9]


※大纲/masaki0701


Ⅲ-004


魔导器——在现今存在的诸多古代遗产中最先为现代人所发现,也最为现代人所看重的实用之物。可以重新于现代被加以利用的特征,让魔导器从历史的大流中脱颖而出。其价值正如同漂浮在古代文明之河上,足已无限彰显古代人智慧的浮冰;尽管万分显眼,其本质却仍是古代文明的一部分。

在现代,只有一小部分善于先他人一步思考,并且无法单纯满足于将魔导器定性为“道具”的人真正意识到了魔导器的重要性。他们将钻研解读魔导器的奥秘视为自己的职责,认为魔导器好比是历史留下的伏线,想要真正理解古代文明,有必要从还原魔导器文明开始。


这一小部分人被统称为“魔导士”,而由魔导士所集结形成的城市就是阿斯比奥。


在这座全帝国范围内贮藏有最全面魔导器知识的“学术都市”中,无疑也贮藏有最具生气的探求精神。利用着布置于书架之间的旅店,起居均在图书馆内的赫尔梅斯就像全然感受不到疲倦那样的不间断地阅读着。在他的身边,总是围绕有其他同样不知疲倦的魔导士。聚拢在书架前阅读的人潮没有过片刻的中断,只是来者全都身披长袍的统一装束让赫尔梅斯无法辨别出今日在书架前所遇见的,是否与自己昨日遇见的仍是同一群人。


因此,在乍看之下全无区别的人群之间,突然到访的阿列克谢就显得格外显眼。那位穿着的格格不入的骑士走近了赫尔梅斯,他的到来,迫使赫尔梅斯的意识从全神贯注地思考中自动脱离。


“现在方便吗?”阿列克谢简短的低声说:“我想和你谈谈。”


克里蒂亚人将书签夹入了所读的书里。最不适宜在图书馆内进行的行为就是谈话。赫尔梅斯与阿列克谢都同样明白,为避免引起魔导士们的不快,需要展开谈话的他们现在最好另寻去处。两人前一次进行谈话的阶梯,再次成为了最佳的场地选择。


“抱歉,现在这个时间还来打扰你。希望我没有打乱你原订的计划安排。”刚刚在阶梯前停下脚步,突然到访的骑士便立刻开口解释。


当天下午,在杜克走后,评议会就找上了阿列克谢。其时间间隔之短到甚至足够让阿列克谢相信年轻的贵族与评议会的检察官曾在骑士团的同一条走廊内擦肩而过。好在来者上门的目的只是为了责问他前一日的“办事拖沓”,而非抓住了什么了不起的把柄。可是同来者周旋也不得不耗尽剩余的整个白昼,直到在太阳落下之后,阿列克谢才设法得以从帝都脱身。


原来现在的时间已是深夜了。终日昏暗的洞窟造成了时间感上的混乱,听着阿列克谢的解释,赫尔梅斯这才开始感到了饥饿。显然他的肠胃并不像他的头脑那样甘愿被书页所喂饱,克里蒂亚人苦笑着偷偷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阿斯比奥的旅店提供给客人的方便食品种类非常单调,赫尔梅斯胡乱想着:看来魔导士们统一穿着长袍的另一目的,就是为了遮掩营养不良的身体。


胡乱思考让赫尔梅斯原先堆积满新信息的大脑逐渐松懈了下来。这时,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我好像还没有恭喜过你呢。”从阿列克谢的话中,克里蒂亚人抓住了奇怪的要点。虽然亦自觉有些突兀,但赫尔梅斯还是把脱口而出的话继续说了下去:“你现在已经是帝国骑士队长了吧?”


看着阿列克谢身上的铠甲,赫尔梅斯不禁感慨起了自己的迟钝。自己理应在前一天晚上就发现此事,可因身陷痛苦记忆而情绪低落,让他对发生在好友身上的改变无动于衷。为此,赫尔梅斯感到了惭愧。


“的确如此。”好友毫无隐瞒之意地给予了肯定的答复。不过,这本来也不是需要隐瞒的事——赫尔梅斯这样判断着,然后试图用苦涩的微笑掩盖住自己在一瞬之间所感受到的嫉妒。


就像阿列克谢清楚地知道赫尔梅斯想要复兴克里蒂亚族一样,赫尔梅斯也清楚阿列克谢藏于心中的目标。而在这一刻,眼前好友的队长之姿便足已说明一切:那长年以来的努力已经开花结果,在与理想的追逐战中,阿列克谢获得了胜利。


至此,克里蒂亚人不禁反观落败并几乎失去所有的自己,无法被轻易甩脱的痛苦记忆再度涌现进了他的头脑,但强迫自身直面现状的理智最终还是占据了思维的上风。赫尔梅斯确实感受到了嫉妒,不过现在他已经将其甩掉了。加入“巨大之环”的经历似乎让他变得比过去更懂得克制情感,而且,他也无法将责备的矛头指向自己最好的朋友。


“那真是太好了。”笑容中的苦涩随之消退,赫尔梅斯向好友送上了自己迟来的道贺。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真诚,克里蒂亚人接下来还打算去拍一拍对方的肩膀,可是在有所动作之前,于他的面前,阿列克谢脸上的表情先一步变得严肃了起来。这让赫尔梅斯打消了伸出手的念头。


“我很高兴能得到你的祝贺。”尽管面容颇为严肃,但温和的语气却能让听者相信其所言的心情并非虚假,阿列克谢向赫尔梅斯点头以示感谢,然后继续说了下去:“老实说,这也与我今晚来见你的目的有些关系。我有一个消息想要告诉你。”


赫尔梅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阿列克谢则再次抢先说明:“并非是坏事。不如说,是你我都乐意其发生的事情。”


年轻的骑士队长随之迅速地将话题切入了预定好的正轨。


与魔导器本身一样,从魔导器为现代人所知的那一刻起,有关于魔导器的种种机密研究就始终为帝国的上层所直接管理。虽然亦有个别贵族出身者能够见缝插针地加入进个人研究的暗流中,但是“由魔导士们在阿斯比奥进行有关于魔导器的研究;魔导器的研究在阿斯比奥由魔导士们进行”,这是在帝国律条上所规定的铁则。


然而,有所局限的研究注定只能获得有所局限的成果。恰好头顶着有能力进行自我研究的贵族姓氏,在汲取到了足够多的相关知识后,也就是在阿列克谢意识到现今的魔导器研究环境如同处在一个完全封闭的罐子内时,他便开始筹备了起来,暗中为开辟新领域进行着种种的努力。最后,正是在今日下午,他至今为止的努力终于换回了那一位口中“可”的答复。尽管那只是在封闭的罐口上打开了一条试探性的细缝,可克鲁诺斯十四世的首肯无疑等同于为魔导器的研究开启了一扇全新的门扉。


“看来这身铠甲替我省去了很多的说明。”阿列克谢张开自己装备有手甲的右手,之后又重新握拳:“骑士队长的身份的确为我争取到了在那一位面前发言的机会,可同样也局限了我的行动自由。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为了继续达成下一步的目的,阿列克谢依然需要骑士队长甚至在此以上的头衔。根本毋需去费心打探,他也明白在当下帝国的权力结构之间,挂有骑士团头衔者都无一例外地在明里暗中遭受着评议会的监视。评议会所持的这份过度的警惕心,就算由皇帝发话也断然不会轻易卸下——对现在的阿列克谢而言,想要像过去那样亲自参与进研究内,无论如何都已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为此,阿列克谢需要借助他人的力量。毫无疑问,那个被他所看重的人选现就站在他的眼前。


“我需要你,赫尔梅斯。”他再次重申,且带着足已将那个克里蒂亚人震撼在原地无法动弹的气势,往前跨进了一步:“你和你的头脑都不该被埋没。我恳请你能够协助我,共同加入这场魔导器研究的革新之潮。”


赫尔梅斯看起来有些畏缩。事实上,他也的确有些战战兢兢。原来头衔与荣誉并非是阿列克谢追求的全部,好友的理想比他原先所猜测的要壮大得多,这让赫尔梅斯感到了惊讶与敬佩,同时也变得畏手畏脚了起来——因为,在那个壮大的理想中,竟然有刻意留给自己的一席之地。


显然,阿列克谢意在邀请赫尔梅斯加入自己那个壮大的理想。他夸赞着赫尔梅斯的才华,也对赫尔梅斯的为人表示出了高度的信任,更称赞赫尔梅斯具有一流研究者的素质。而在这说服告一段落的最后,他面带微笑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往前摊开犹如在作出最后的邀请:“最重要的是,我的朋友,难道你不想亲眼见证魔导器文明重新崛起的那一刻吗?”


赫尔梅斯感受到那些正徘徊在自己耳边的话语,比起邀请,更接近于一种诱惑。阿列克谢懂得何为循循善诱,以至于赫尔梅斯意识到每当听见阿列克谢用那副低沉的声音道出一句说服之言,自己就会情不自禁地往他所诉说的方向靠拢一步。

可是,事实上连同对方摊开的手一起被摆在赫尔梅斯面前的,当然只不过是一份单纯的邀请。赫尔梅斯强迫自己用思绪堵住了仍在不断倾听的耳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自身所感受到的全部诱惑,归根结底都来源于自己内心上的动摇。


再花言巧语的说服者,也无法让一番邀请彻底蜕变成诱惑的说辞。真正试图诱惑赫尔梅斯加入这一所谓“魔导器研究的革新之潮”的不会是其他任何人,而是赫尔梅斯那颗至今仍怀揣不舍,无论如何都无法被加以摒弃的研究者之心。


要是站在此地的是一年以前的自己——赫尔梅斯这样想着,然后几乎立刻就对这个假设定下了判断:一年前的自己,那个还什么都没有失去的自己,一定早在邀请的开头就会被说服。许许多多被克制的情感开始不断翻涌,致使赫尔梅斯感到了犹豫和退缩。


选择加入阿列克谢的理想,是否就意味着自己必须长期逗留在阿斯比奥?赫尔梅斯的眼前浮现出了襁褓中女儿的睡脸。他打理完一切准备下山之时,恰逢幼小的女儿熟睡着。等到朱迪斯醒来却看不到父亲,她会不会大声哭闹呢?赫尔梅斯难受地想着,并且深切地意识到如果他又一次毅然选择了通向研究之门的道路,就不得不再次抛下自己在特姆萨山上的所有。他明明已几乎一无所有了。


关于女儿的种种记忆似乎在一瞬间使赫尔梅斯下定了决心,但当他抬头想要作出表态的时候,在眼前等待着他的那张真挚面孔却又一次地使赫尔梅斯动摇了。从阿列克谢的眼睛里,仿佛能看见能够开启未来的光辉,这让赫尔梅斯不禁去猜测起在并不久远的过去,从自己的眼睛里是否也能传达出同样的光辉来,而那答案必然是肯定的:这正是赫尔梅斯与阿列克谢结识彼此的理由,也是现在阿列克谢站在赫尔梅斯面前的理由;还是在失去一切以后,赫尔梅斯选择回到阿斯比奥的理由。


这个克里蒂亚人曾将自身的爱与热情灌注在恋人、族人和魔导器三者之上。现在,尽管赫尔梅斯竭力试图逃避着做出选择,但他必须去做出一个选择,因为在悲剧已发生的现在,他的女儿虽能继承过去父亲灌注在母亲身上的爱意,可她终究无法继承父亲所拥有的爱与热情的全部。


至此,赫尔梅斯终于打开了用思绪堵住的耳朵,而且动用了自己的喉咙。他得让阿列克谢明白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同时,也有必要把这番真实的想法复述给自己去听。


“我曾经输给过诱惑。我没能禁得住‘凭借一己之力去拯救克里蒂亚族’的诱惑,然后招致了今天的结果。所以我很迷惑,不知该不该再次接受你的邀请,作出又一个——草率的决定。”


克里蒂亚人平视着前方,相似的身高让他的视线恰好与阿列克谢的视线交汇。不善言辞的他本以为在表述内心的过程中自己多少会遇上一些困难,可是事实上没有。他语气平稳地说着,直到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了不可思议。赫尔梅斯不由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并很快得出了结论:作为唯一的好友,阿列克谢无疑值得他去信赖。


他看着担负有这份信赖的阿列克谢在自己的眼前如同陷入了某种思索般的沉默着,而如此数秒以后,后者才再次开口:


“我能体谅你的心情,可你也应该明白。如果无法改变现状,那么僵局将永远不会被打破,悲剧多少次都会重复。”


并非是错觉,赫尔梅斯判断。从克里蒂亚人那两道能够感知到他人意志的纳吉克器官里,的确传回了一种颇为沉重的情绪。


以不用立刻给出确切答复作为道别语,阿列克谢告别了赫尔梅斯。在返回扎菲亚斯的路上,他显得心事重重,在午夜时分才终于踏进了帝都。


今夜,扎菲亚斯的夜空也被结界魔导器的四个巨环所包裹着。巨环不论日夜都会发出强烈的光芒,因此在帝都以内向来都明亮得看不清头顶应有的星辰。站在街道上,阿列克谢凝视着那些在头顶上闪耀着的光环,感受到自己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了下来。不过,他的心绪终究没有被彻底平息,而是化为了在黑夜里轻微起伏的波浪。


现在,他正站在市民街的街道上。阿列克谢就像不记得路一般地眯眼打量了一眼远处倾斜向上的阶梯。那是通往骑士团和贵族街的方向,也是他本该毫无迟疑地踏上的方向,只是在今夜,他却打算略微偏离正道去往别处。


那是个极为偏僻的角落,御前试合以后他还未曾再到过那里,而在这个午夜,他却站在了此地的门前。眼下的时节刚要入夏,但在呼吸之间,阿列克谢能够嗅到空气里飘荡着枯萎的气味。对此,他不以为然,因为在此地长眠之人都无一例外地被剥夺了未来。


四年以来,他来此地的次数凭借单手便能数出,不过对于此地的道路依然极为熟悉。阿列克谢沿着铺设在草地上的狭窄道路往前走着,随后又在某个折角拐弯走进了被单一划分开来的区域。不论最近几代家主过得有多没落,蒂诺伊亚家仍是一介贵族的事实都不会被改变,在各个领域自然都享有比一般平民更高一阶的待遇。这一片被栅栏单独划分开来的区域正是家族墓园,所有背负着“蒂诺伊亚”这个姓氏踏进坟墓的逝者,最后都将无一例外地被聚集到这一块不大的区域里。阿列克谢·蒂诺伊亚猜测着数十年之后,自己或许也会像其他先人一样,在此地占据平淡无奇的一席之地。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只是闪逝而过。对此,他不愿意费心去多作设想,况且,想必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在他这个年纪就花心思考虑起这个问题。


片刻以后,阿列克谢的脚步已停留在了两座并排的墓碑前。两座墓碑虽并排而立,却并不难看出在筑碑时间上有着不短的差距。右侧那座不论从石碑本身还是上头镌刻着的碑文都已有所磨损,而左侧那座相较之下显得要稍新一些。阿列克谢在右侧的墓碑前阖眼垂首略站了数秒,紧接着便侧身左转靠近了另一座墓碑。一年未见,镌刻着的碑文与阿列克谢的记忆相比已变得有些模糊,他伸出包裹在手甲下的右手,轻轻拂去了刻字上那些多余的尘土。


——德米特里,蒂诺伊亚家上代家主的尸骸现正静躺于这座墓碑之下。


没有多余的言语,阿列克谢背抵着父亲的墓碑坐了下来。今夜,他不是来扫墓的,因此就算死人当真还能听见什么言语动静,这次他的前来也断不会太过打扰到德米特里死后所享有的宁静。况且,对现在的他来说,不论是扫墓还是缅怀故人,都得选在更合适的时间里穿得更为正式些的前来此地,才不至于给密报者留下可供上报的把柄。只是这次,他能确信的确没有任何人悄悄地跟在自己的后头。毕竟夜已经太深了,整座墓园乃至于整个扎菲亚斯,除却几个哈欠连连的巡夜骑士还慢悠悠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外,阿列克谢相信此时此刻仍保持清醒者已不再有他。


他调整了自己的坐姿,铠甲敲击在墓碑上发出了沉闷又空洞的声音。这声音在空荡无人的一排排墓碑之间,反复传递回响了很久。阿列克谢现在越发确信自己当真是孤身一人,而且是毋需警惕任何人事的孤身一人存在于此。


这种感觉实在是久违了。深深吸入了一口夜里的空气,然后再缓缓地将其呼出,呼吸之间短短三秒的时隔也让阿列克谢的大脑从放松的空白过渡到了能够随意臆测的状态。


阿列克谢考虑起了自己此行来到这里的目的,为此他先行回忆起了自己此前究竟都做过些什么事。他的记忆开始在前一个下午,也就是杜克·邦塔雷的来访——一经重新梳理,阿列克谢才察觉事态确实发展得很快。距离一切的开端,也就是杜克将那个好消息的口信带给自己,距今还只过了数个小时而已。可数个小时后的现在,他已经坐在墓碑前疲劳地开始进行回忆了。只是不论阿列克谢的体感时间判断到底错得有多离谱,可供回忆的经历时间也和事实中的时间流逝一样短暂。在跳过来自评议会那些无用的干扰以后,阿列克谢惊觉赫尔梅斯那张犹豫的面孔便出现在了自己的回忆画面里。


真的很短暂。再度长舒了一口气,连阿列克谢也不得不感叹于自己的前一个下午过得着实太过忙碌,然后,便又为整个下午的没有效率而冷笑数声。显然,既然他整个下午连同整个夜晚的奔波最终所获成果为零,那效率自然也就只能归算为零了。


这位白忙了一场的骑士队长再次将视线高投向了飘浮在夜空之中的巨环。扎菲亚斯之内,它们几乎无处不在,而巨环在夜空中洒下的光亮让阿列克谢猛然意识到:把对于魔导器的热爱和想要达成的那个目标成功结合在了一起,这事自己办得不坏。


所以,这整件事对大局而言,应该连一个最微小的失策都算不上。其中唯一能让阿列克谢感到失落的原因,也只剩下无法将大局之中那个地位最重的位置,依照私心顺利留给自己的好友。无法和好友一起联手,成为了此刻他心中失落的根源。阿列克谢能够想象,如果通往研究之扉的道路上有赫尔梅斯的陪伴,那将会带给自己多大的鼓舞。可那也只不过是将会多出一份鼓舞而已,因为在阿斯比奥之内和阿列克谢有所深交且天赋秉义的魔导士,实际上为数不少,而挑选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来担当此责,对实现他的理想这一最终目的而言,都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唯一会有的差别,就是当与此再无牵连的赫尔梅斯下定决心选择重返故乡以后,自己将会感受到的孤独。


“孤独”这个字眼终于出现在了阿列克谢的眼前。


阿列克谢认为,想要进一步从评议会手边扩张骑士团,除了不断甄选出有足够觉悟的年轻人以外,还有另一不可或缺的条件——货真价实的武装力量。他没有忘记几年之前让整个阿斯比奥为之震惊的“巨大兵装魔导器筐体”,也绝不会忽视魔导器被投入武力使用后,至今所获得的显著成效和仍然存在的问题。


当然,为阿列克谢所在意的魔导器远远不止兵装魔导器一种。就算将对于魔导器的研究也当成了一个与评议会抗衡的筹码,但他对魔导器的热爱是货真价实的。正是这份热爱,招至了现在阿列克谢内心的孤独。


在阿列克谢所信任的人之中,成长于王城内的杜克对魔导器或许还能算是一知半解,而费纳斯则根本就是个门外汉。数年以来,唯一在爱好上能和阿列克谢找到共同话题的朋友,只有赫尔梅斯一个。


时至今日,阿列克谢非常清楚:自己眼下正在逐渐有所打破的,是处在那些愚昧制度之下的帝国整体停滞不前的僵局。他相信这个僵局一定会被打破,也相信很快就会有更多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出现,可是这些全都无法改变眼下阿列克谢正感受到的,那份前所未有的孤独感。


这一刻,他想起了临走时自己对赫尔梅斯所说的话——如果无法改变现状,僵局永远不会被打破,悲剧多少次都会重复。阿列克谢回身抚摸了一下自己背后的墓碑,可惜裹在手甲之内的手指缺乏灵敏的触觉,也丝毫感知不到手甲外部的温度。

看来,他会在今夜来到此地,的确还受到了另一个因素的驱使。只是先前他没能及时想起这个因素,而且也以为自己绝对不会再回想起来。毕竟一个下午对他而言都已是如此漫长,那又更何况是整整四个年头。


此刻,所有的思绪都变成了他嘴边的一个苦笑。于看不见一颗星辰的扎菲亚斯之内,只有结界魔导器的四个巨环在头顶的高空中发散着剧烈的光辉,无声息地笼罩着帝都内的每个角落。在这个帝国里,只有它所洒落的光辉是平等的,不论是贵族街、市民街、贫民街,还是在寂静的夜晚之中一座悄无声息的墓园——只要抬起头,谁都能看见。


第二日,待阿列克谢醒来时天色早已大亮。除却惊讶之于,这位年轻的骑士队长不作多想,起身便往骑士团的方向跑去。


这是何等的失态!昨晚的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倚靠着一块墓碑睡着了。看来今日应付评议会的流程,又会是一番焦头烂额的拉锯战,而且一旦收到消息,就算是出于身份职责上的交待,杜克大概也会立刻走一趟骑士团。不过哪怕这些麻烦的待解决事态已经一一罗列在了眼前,阿列克谢脸上的神色倒也并未显得十分灰暗。毕竟,尽管枕着的是坚硬的石质墓碑,从午夜睡到天色大亮的一觉对阿列克谢而言,无疑也是一次充足的睡眠。


现在的他已经恢复成了一个精神充沛的年轻骑士,不会为一星半点的困难所屈服。当阿列克谢全速赶到骑士团正门时,不出所料,果然早早地便已有人在门前等候他多时,但却并非是预先设想两方中的任何一方。


——赫尔梅斯。在确认到来者的面容以后,他险些脱口喊了出来。


来者正是阿列克谢前一晚在阿斯比奥见过的克里蒂亚人赫尔梅斯,而后者在看见阿列克谢之后,也迅速往对方前来的方向迈出了几步。两人在清晨尚且无人的路边交谈了起来。


“我给在特姆萨山上的同族寄了一封信,请他们再多帮忙照顾朱迪斯一段日子。”


赫尔梅斯开门见山的说明在瞬间便打消了阿列克谢心中仅剩的顾虑,随即,惊喜的情绪立刻占据了那位骑士队长的头脑。这个好消息来得太过突然,阿列克谢甚至来不及掩饰自己眼神中名为期待的光辉。


“至于我嘛,我会自己照顾自己。”说到这里,克里蒂亚人有些羞涩地伸手挠了挠头发,“研究的事我也会尽量去出一分力,只是希望你偶尔有空的时候能抽空来一趟阿斯比奥。毕竟总会有一些难解的问题需要集中所有人的发想才能顺利找到解释。”


“但是,为什么?在昨天晚上,你分明对加入研究一事还有所迟疑。”


似乎还未能彻底消化完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阿列克谢不解地追问。像是早已猜到对方将会有这一问,赫尔梅斯仅是顿了顿,便接在阿列克谢的话音之后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因为你没有说错。从悲剧发生的那一刻起,现状就已经向我摊牌了。”


在妻子的悲剧已然发生的现在,赫尔梅斯已经没有放弃的理由了。为了自己的理想,为了将克里蒂亚族重新引回历史的潮流之中,更是为了不让无谓的牺牲重现,想明白这一切之后的赫尔梅斯决心下得颇为坚决。


“而且你也非常清楚吧,阿列克谢。作为对魔导器有所研究的人,可没有人愿意错过那一刻。”


在解释的最后,这个高瘦的克里蒂亚人突然抿嘴露出了微笑。他有旺盛的求知欲,他深爱着魔导器,因此他无疑也像阿列克谢一样正高度期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那摆在所有研究者面前的,正要往后继续翻开的,属于魔导器文明的新篇章。

评论

热度(5)